第十四章我来晚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下一软往前扑去，被林轩接了个正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
犯罪团伙显然早有规划，他们刚撤出已经空了的居民楼在饭店前集合，随行的爆破专家就发现这三栋楼后都安了炸弹。威力不大，拆起来却很麻烦。显然也没想着能把他们炸死，只是牵制时间。
留下人处理炸弹，又加派人手在外布防，将风字队整个调进来，这样一来就耽搁了。左文烨靠在林轩身上缓了一下，抓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身体。
“你很及时，多谢，又救了我一次。”左文烨丝毫没有瞒着人的事情露出破绽的尴尬，一边说还一边掸了掸身上的灰。
现在显然不是细问的好时机，这片居民楼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若是能将这个男人的嘴完全撬开，定能有不小的收获。
“收队。”
左文烨很有觉悟地跟着林轩上了警车，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样子竟有种莫名的乖顺。林轩看着他，似乎对他瞒了自己一箩筐事情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心里，一个念头已经要破土而出。平时左文烨说话温温和和的，总像是压着声线在说，今天在楼里第一次听到他厉声说话，冷不丁听上去，和一直盘旋在他心头那个人的声音有八九分相像。
还有这一身的擒拿功夫，还有那天审讯室里他说的手机密码。
左文烨……江紫宣……
“左文烨，审完这个人之后我去再待找你，中间这段时间，留给你考虑怎么回答我的问题。”警车停在再待门前，林轩望着站在门前一脸警惕的孟妍溪，轻轻握了握左文烨的手。
刚打完架，怎么手还是凉凉的。
“你把再待门前安排的人都撤了，就不怕我跑路吗？”
“我信你。”
左文烨故作轻松的笑容凝在嘴角。林轩起身给他打开车门扶着他下车：“左文烨，我信你不会走，我也信你就算什么都不说，也不会骗我。”说罢，转身上车。
孟妍溪早接到了他的消息，望着左文烨脸上明显的倦怠也不好再说他什么，将一应用物准备好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好久没有跟人这么动过武，浑身都是酸疼的。左文烨躺在床上一边活动手脚一边觉得自己这些年实在是懈怠，连掰枪口这种操作都那么明显地漏了警校教的最原本的样子。
床头立着一个密码箱，左文烨探身过去打开，看着里面的警服，警徽等等物件，心里依旧是无法释然，但却多了些平和。
他就这样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警服下面还有一张照片，是林轩刚刚入职时拽着他在江城警局门口的榆树下拍的。不用看，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稳稳地印在他的记忆里。
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那时他看着已经长大的小男孩，觉得若是卧底计划能成功，他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勇敢一回，去主动抱一抱那个会给睡在办公室的他披衣服，会偷偷亲他唇角的林轩。
可惜，最后还是没等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待门前的人早就接到了消息，恭敬地引着林轩来到左文烨的房间门前，林轩抬手放在门上，敲响的时候，心跳也乱了节拍。
门打开，左文烨看着一脸沉重的林轩，打趣道：“怎么了，说晚上要来找我的是你，怎么现在满脸不情愿的人还是你？”
“哪有不情愿，我是不知道怎么问你才能多问点东西出来。”左文烨这么一笑林轩也放松了下来，在房间中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左文烨，你……”
满肚子的问题，就是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也不知道怎么问比较好。
左文烨看着他满脸的纠结，扑哧笑出了声。
“我之前确实是你的同行，在警局待过不短的时间。这次犯案的组织我当初也参与过调查，只是没能解决，没想到过了几年，这案子要你来接着管。”
“这些我都想到了。”林轩抬头打断了他：“这次来找你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江紫宣，现在在什么地方。”
江紫宣啊……
这个名字，好久都没在别人口中听到过了，左文烨感慨了一下。
他这几个小时一直在想的事情就是要不要骗林轩说江紫宣已经死了，以后他就只是左文烨，可想来想去还是不忍骗他。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抱歉。”左文烨背对着林轩缓缓说道：“总归要向前看的，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不要这么执着了。”
不能回答，另一层意思就是江紫宣确实没死，而且左文烨知道他在那里。林轩眼圈有些发红，他盯着天花板等着眼底的泪水风干：“可不可以告诉他，我很想他。”
“可以，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左文烨依旧背对着他：“江紫宣是你什么人啊。”
林轩不假思索地张嘴，答案却卡在了嗓子里，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战友吗，哥哥吗，似乎……都不止于这些。
那是什么。
提问题的人还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答，这似乎并不是个回忆的好时机。但林轩望着左文烨的背影，眼前依旧是浮现起那个枫叶将红的晚秋。
那是粟植正好长到可以制毒的时节，每年这个时节，各地的粉贩总是格外猖獗。
林轩去报道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他在福利院里的哥哥江紫宣。
“宣哥！”报道结束后，林轩刚出警局的大门就看见江紫宣靠在门前的大榆树下朝他招手，他高兴地跑过去同江紫宣碰拳：“好久不见。”
江紫宣摸摸他的头发，一边拉着他朝食堂走一边说道：“是好久不见了啊，自从你被收养之后我也打听不到你搬去了哪里，这些年过得好吗，怎么想起考警校了。”
“我们说好的啊。”林轩眼中满是憧憬：“小时候江城收留了我们，长大后我们要守护江城的安宁。”
江紫宣怔怔地看着他，春日的阳光还不算太烈，照进少年的眼里亮亮地映着光。那或许就是正义，他们真心相信，也诚意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