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天祥耳畔响起吱呀之声,回首一望,但见原本敞开的鬼屋大门已然闭合,墙上装饰的骷髅模型伸出枯骨之手,捡起地上的锁头,将其挂回门上。
“我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施天祥自语着,脚下步伐愈发加快,急于远离此地。
翌日,鬼屋如常开门迎客,而毗邻的宇宙探险馆却门户紧闭。坊间传闻有人入院,连善良的沈飞辰也不禁咋舌,心底暗自庆幸。然而,这份庆幸并不能改善鬼屋当前的困局。时值午后,依然无人光顾,鬼屋内空空荡荡。
沈飞辰手捧一本《灵异游戏指南》,眉头紧锁。鬼屋生意萧条,口碑下滑仅是表象,设施陈旧落后才是症结所在。
没有收入,就意味着无法对鬼屋进行改造升级,而鬼屋不升级,自然无法吸引更多游客,如此恶性循环,只会加速鬼屋走向衰败。
资金有限,沈飞辰琢磨着是否在鬼屋内增设一些成本低廉的恐怖小游戏,如笔仙一类,既能节约开支,又能借助抖音等平台进行宣传。
然而,多数游戏虽恐怖,却因过于普遍,缺乏新颖感与惊悚冲击力,无法达到理想效果。
“唉,真头疼。”沈飞辰长叹一声,轻轻揉捏酸胀的脖颈。这时,他注意到不久前带着孩子来游玩的张原,面色憔悴,怀抱一个木盒步履沉重地走来。
一想到那个名叫小蓝的孩子,沈飞辰的嘴角仍不禁泛起一抹微笑,尽管清楚从他们身上赚不到什么钱。
“张哥,今天小蓝没来吗?”沈飞辰关切地问。
张原双眼泛红,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地答道:“来了。”
“来了?”沈飞辰目光扫向张原身后,熙攘的人潮中并未见到小蓝的影子,他不禁略显困惑地看向张原。
张原低头凝视怀中的木盒,喉头哽咽:“小蓝……走了。临走前,他还想再来一次鬼屋,他说这里有他的朋友。所以我带他来了。”
沈飞辰的视线顺着张原的手指向下移动,定格在木盒前方粘贴的一张小巧黑白照片上,那个他曾见过的孩子,照片中的笑容与那天一模一样,阳光灿烂。
“怎么可能?这才几天?”沈飞辰话音戛然而止,默默地打开栅栏,“让小蓝进去吧。”
“谢谢。”张原默默放下10元钱,这次沈飞辰并未阻止。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间无法言语,只能静静地看着张原步入鬼屋。
张原面容沉寂,步履沉重地行走在幽深的通道中,沉浸在悲痛中的他并未察觉,随着他的步伐,沿途经过的每一个人偶皆悄然低下头颅,仿若在无声地为某个逝去的生命致以哀思。
小蓝的猝然离世同样触动了林歆的心弦。尽管仅有一面之缘,那纯真的笑脸却深深烙印在她记忆深处,成为无法抹去的画面。未曾料想,再次目睹那笑颜,竟是定格在一张微小的黑白照片之中。
张原的步伐虽缓,但鬼屋空间有限,不出二十分钟,他已抵达出口。他凝望着门外洒落的明媚阳光,轻抚怀中的骨灰盒,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谢谢你。”
沈飞辰刚欲开口宽慰,鬼屋外骤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秦阳面红耳赤,满身酒气扑鼻,手指鬼屋破口大骂,一边拉扯过路者,一边散布恶意的谣言。
“沈飞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为了提升鬼屋人气,居然让人带着骨灰盒进来,你是想把鬼魂永远困在这里不成?”秦阳的嗓音越来越高亢,引来四周行人纷纷侧目。
“你心肠歹毒,为了捞钱,竟然玩弄亡灵。”他的指责愈演愈烈,言语愈发不堪。
“大伙儿瞧瞧啊,这家鬼屋为了吓人,还让人带着死人骨灰进去,说不定还往地上撒呢!”秦阳的叫嚣声如磁石般吸引越来越多的旁观者聚集。
瞬息之间,围观人群密密麻麻,对着张原怀中的骨灰盒指指点点,现场一片喧嚣。
“你,你胡言乱语!”沈飞辰眼见张原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与颤抖的唇角,焦急万分,挺身而出反驳。
他的出现非但未能平息事态,反而激起秦阳更为激烈的反应。“我胡言乱语?那家伙是不是刚从你鬼屋出来,他怀里抱的难道不是骨灰盒?有种你就让他打开给大家看看!”
关键时刻,施天祥匆忙赶到,费尽力气将秦阳拽离现场。尽管二人离去,围观群众的议论却未有消减,依旧沸沸扬扬。
不久,人群中走出两位年轻男子,他们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对沈飞辰的鬼屋极尽挖苦之能事。
“带骨灰进鬼屋就能把鬼留住,老板娘,你当你们家鬼屋是阎王殿啊?”
“搞不好还真是呢,你看那不是还有一位抱着骨灰盒的‘勾魂使者’么?”
“走,老弟,咱也去这阎王殿逛一圈,见识见识到底有没有真鬼。”两人相视一笑,言语间尽是戏谑与挑衅。
“恐怕远不止一个。”两人一唱一和,将两张皱巴巴的二十元钞票扔向沈飞辰,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大摇大摆步入鬼屋。
沈飞辰对此视若无睹,此刻他全副心思都在安抚面色铁青、内心备受煎熬的张原,愧疚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无暇顾及启动鬼屋的惊悚机关。
鬼屋内,原本该充斥的恐怖音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窒息的静谧,仿佛昏暗的光影将所有声响吞噬殆尽。看似无所畏惧的两位青年,一踏入这异样的氛围,脚步竟不由得迟疑起来。
其中体态稍显圆润、顶着一头黄发的容铃,平日里虽以江湖气自居,实则不过是个摇旗呐喊的角色。此刻他一把拽住身后的同伴宁媛欣:“你先走,我掩护。”
“哟,你小子也有怕的时候?”宁媛欣嘴上调侃,却抢先迈开步子,只是喉结在强装镇定中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内心显然不如表面那般泰然。他故作轻松道:“砍人斗殴都不眨眼,还怕这玩意儿?”
容铃干笑两声:“倒不是真怕,就是想起刚才那骨灰的事儿,有点犯嘀咕。这老板真够邪门,拿骨灰做文章,想想确实有点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