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大半日,沈归荑走在廊下的时候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今夜星月暗淡,凌月泛着幽光显得冷冷清清,一路上都是她踩着碎叶的声音。屋内的灯火透过窗棂摇摆,沈归荑一脸疲惫的推开门,就看见满屋叠满了银子。
她差点被闪瞎了眼。
在天庭办差也是有工资发的,但都是一些灵石或是仙器而已,这还得是去做任务才会得到,就算不做任务在天庭也吃穿不愁,所以这些神君选择了混吃等死。
别说他们了,沈归荑觉得是个人都得选择混吃等死。
仙侠男主嘛,苍生为先那是基本人设,当然不计较这些,但沈归荑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天上那根本不叫工资,那叫窝囊费,那叫血汗钱。
“这件事,你办的很好,不留一点痕迹。”一道男声传了出来,沈归荑这才把视线从层层银子里透过去,发现坐在正位上的黑衣男子。
她现在心里只有庆幸,庆幸刚才没因为疲惫换回自己的本貌,也庆幸她捏的是化形决又封了灵力,而不是修正术,否则根本逃不过这黑衣人的眼睛。
光线昏黄,沈归荑半眯着眼仔细观察,可这男子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小截白颈,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没有任何能够让人有记忆点的地方。
他偏了头,将手上端着的茶杯搁在案上,茶盏轻磕间他继续道:“这是之前答应给你的银两,拿着吧。”
别说官老爷心动了,就算是沈归荑也心动了,多么朴实无华的官服啊,防风防雨就是不防腐。
她打着哈哈道:“谢大人赏。说来也是,这小子能替状元郎答卷已经是天恩了,竟也妄想凭一己之力将此事颠覆,最后不还是逃不出大人您的手里......”
沈归荑奉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这黑衣男子突兀的一串笑声打断了。
沈归荑没想起来关上的门透过些许穿堂风,扑灭了屋内的烛光。
他的笑声陡然停下,语声寒冷道:“想来是手下人办事不利,才让你从三更活到了五更。我知道,人为财死嘛,这些钱都会作为你的封口费,和你一起落棺陪葬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沈归荑露出一副害怕神情,在暗夜里步步后退,右手已经背在身后握紧了捆仙索。
“一次没死成,只能我亲自将你手刃了。不会说话的死人才最稳妥,你说对不对?”
黑衣男子足尖在地上一跃,陡然飞身过来,一道金光从他掌心间倏忽凝起,在黑暗里留下流淌的痕迹。
灵力!
这个黑衣男子是天界的!
他冲着沈归荑的天灵盖就去,这是能将凡人一击毙命的最快捷径。
黑衣男子已快扑到面前,沈归荑的眸底满是金光漫照,在瞬息间沈归荑的身子一侧,抓住他身着的黑衣就向旁御风飞掠。
黑衣男子扑了个空,眼看衣服就要被沈归荑扯下,挥手就用灵力斩下了那片衣袖。
他怒而回首,觉察出不对劲就以跑为上策。
夜色微凉,沈归荑青袖涌动,她离得不远,在黑衣男子转身的那一瞬间捆仙索从袖中飞出,在风中甩出痕迹,意欲将这黑衣男子围截!
从背后偷袭确实不太磊落,但经过上一次背后偷袭过殷无月后,沈归荑确信这是绝对有用的法子。
但那黑衣男子好似后背长眼睛了一般,转身就避开了那捆仙索,身影霎时间就淹没在黑暗里。
秋天的夜晚冷暖接近于冬日白昼,殷无月看着门前一块黑衣布料不明所以,也没想太多只捡了起来就推门而进了。
他刚刚回到屋内,地龙还没暖了身,就同样也被这一屋银子的光芒刺到眼睛。
殷无月穿的少,第一次和沈归荑下凡时凡间还是夏季,回天上待那么几天,凡间就已经四季轮回轮到了秋季。
他褪下了披风站在炉子旁烤火,在外面冻了半天,现在连牙都打颤,但嘴上还是没闲着,道:“嚯,你刚上任半日就有人给你行贿了,什么大案给这么多钱啊?都够买你命的了。”
“说的不错,”沈归荑仰躺在床上,双手正对着微弱烛光给下午那个油腻男扎着纸人,懒散道:“就是买我命的。”
她听见了殷无月牙打颤的声音,将手中纸人放在膝头,偏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嘴里吃什么呢?”
殷无月:“......好吃的,秋寒独有的馈赠,你别披衣服我带你出去尝尝。”
“不必了,太劳烦你。”沈归荑坐了起身摆摆手,没看见殷无月翻的那个白眼,却看见了他手里的那块黑衣。
她将刚才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道:“此人没有魔息,用的乃是灵力,想来就是众神君的其中一个。”
殷无月最棘手的猜想成真了,他用那只烤暖了的手揉了揉眉心,道:“此事若被帝衹查出,难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顾及仙僚面子,我可不想顾及这种祸害。我们明天就重返天庭查证,谁敢作壁上观,我就杀了谁。”
他的话说到最后已经锋芒毕露,炭火“噼啪”作响,殷无月眉眼被火光笼罩,杀意逐渐显现。
沈归荑脑中白光一闪,她一直都觉得忘了些什么,直到殷无月的这句话才幡然想起。
她的重心都放在了男主杀她和感情线上,完全没有去想男主的事业线。原文中男主因众仙废物太拖后腿,在意外掌握魔息后就坠入魔道诛遍了天庭,开创了他自己神魔统一的盛世。
虽然这本书用流水账形容都算夸她了,但大男主事业线的排面还是被她安排的满满登登。
沈归荑丝毫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她就说抱紧男主大腿错不了。
在天庭当公务员能有什么前途,那都是剧情的边角料,跟男主混到大结局的才是精英选手,而且她还帮男主挡了两次刀,凭着生死之交她必是精英中的精英。
沈归荑这么一想心情大好,哼着缠绵的小调继续扎着纸人。
他默然的偏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向了沈归荑手中继续扎着的纸人,随口问道:“那男的不是要个媳妇吗?你怎么扎了个男人?”
沈归荑将纸人晃了晃,认真道:“这是女方嫁妆,老丈人一个。”
烛火的影子洒在殷无月的侧脸上,他的线条冷硬,眉眼凌厉,但唇角勾起了异常和谐的一抹笑意,埋在了阴影里,没有叫别人看见。
两个人都多日未睡,又都一身疲惫,铺上床铺就吹灭了烛光躺下。
本来殷无月不想和她睡在一个屋里,但确实除了这个屋子外别的地方都没有地龙。
沈归荑已经卧在了里侧,将殷无月准备打地铺的被褥放在了外侧。他眼神越往榻上瞟,就越觉得榻上热,躺上去必定舒服。
沈归荑能泰然自若,他为什么不能?天大地大也没有他舒服最大。
于是他头脑一热,在外侧掀开被褥就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