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屏障,她总觉得很熟悉。
只可惜她这三年来尽情的在青霜莲里放空大脑,要让她马上想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的,她一时半刻还真的想不出来。
沈归荑动了动胳膊,并不如从前利落,她转头问还被她绑着的绪玄衣,说:“你也是能呼吸的,对吧?”
绪玄衣道:“嗯。”
这屏障下的一番天地,实属奇妙。沈归荑和绪玄衣呼吸尚且自如,但整个身体行动起来却仿佛还在水中,被着水压所阻挠。
沈归荑抬手试图去够头顶的屏障,但他们实在已经沉进海底,她望着海水折射进来的浮光掠影,对绪玄衣说,“想出去吗?我有一个办法。”
她脚下似绑了千斤石,费力的抬起来指了指,“我踩在你的手上,你掷我出海面,回头我再拉你上来。”
她本想计划天衣无缝,必然马到成功,谁曾想绪玄衣摆了烂,就堪堪坐在海底,硬气道:“我不想出去。”
他耸了耸肩,“出去干什么?让你再给我送到殷无月面前?还是要再扒我一次衣服?谢谢你啊,我又不傻。”
“那你就准备和我在这待到地老天荒?我是凡人飞升,你可是只王八,你要想好了,要是你体力不支变回原形——”
沈归荑站定抱臂,目光俯视,舔了舔自己的齿尖,“反正我可是最爱吃甲鱼了。”
“你敢!”绪玄衣立刻吹胡子瞪眼。
“我为何不敢?”
沈归荑讥讽道:“我好歹也是男主身边的红人,怎么见你和帝衹说那老太监话就滔滔不绝,见我就像是我杀了你的亲娘一般,对我客气一点好不好。”
绪玄衣像是真的听进去了她的话,目光开始打量着那层屏障,沈归荑在一旁拍了拍手,轻声道:“主打的就是能屈能伸,果然孺子可教也。”
他看了片刻,便知沈归荑此招不可行。绪玄衣随手在海底找了一块碎石,用尽全力抛了上去,也不见它弹出海面,反倒行至一半就缓缓带着水花飘落而下。
“看见没有,你还能比这块石头更轻盈?要不怎么能写出这种东西呢,脑子果然还是那个脑子。”
绪玄衣转身踢了一脚那岩石堆,不经意摸了摸鼻子,说:“这海底甚是奇怪,与其研究怎么破出海面,倒不如在海底摸索摸索,另寻他路。”
沈归荑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确实自己的脑子是不太好使,她点了点头,“言之有理,那就前行吧。你跟紧我,摔了我可不管。”
说完就牵着捆仙绳大步向前迈动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生物,到处都是死气沉沉,沈归荑只得凭着感觉探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前面有一丝微弱的白光。
她加快脚步向那束白光前进,一座殿门逐渐浮现在她的眼前,黑漆大门点缀金钉,枯枝高高攀挂一旁,海水的深蓝幽光与其相互辉映,看起来鬼气森森。
那束微弱的白光,就从这座殿门中的缝隙而出。
沈归荑的手已经触上殿门,正欲推开看个究竟,绪玄衣在其身后冷然道:“我劝你,这座殿门后面怕是更大的危险,还是不去为妙。”
她回过身去,与绪玄衣的警惕目光四目相对。
像是提醒,也像是阻挠。
“言之有理,”沈归荑果断让步,站至一旁,绪玄衣像是松了一口气,还没松完,只听她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替我探探路了。”
下一秒沈归荑就牵动捆仙索,它如浪千层激起,甩动间就带起绪玄衣,将他整个人都抛在殿门上,龟壳两相碰撞间发出巨大声响,硬是把那殿门都砸了个稀碎。
眼前事物皆被笼罩在激起的一阵灰尘里,散去后又散发出了原来的光彩,视线就不再受限,绪玄衣在地上恶狠狠的骂娘,沈归荑四下打量着,才发现这殿内并无明火。
那束白光的光源,竟全来自一座石像。
而这座殿里也只有这一座石像而已,全身散发出的柔雾白光让人看不清它的样貌,只依稀能够辨出人形。
无明灯,无香火,无供奉,无信徒。沈归荑实在不知道这座石像摆在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
太诡异了。
沈归荑缓缓走近那座石像,终于在能够看清它的面相时候驻了足。它虽为石像,却皎白如玉,看着像是一位女子,正披发跪坐在地,面容姣好,宛若天成,看着很是眼熟。
但她在天庭把所有女神君排查了一圈,都没能想起来是谁。
又或者,它并不是天庭的人。
她伸手欲触碰,疑惑道:“......是谁这么闲情雅致,摆座石像都要摆在海底,就这么见不得人?难不成是什么上古被封印的妖怪吗——”
“住手!你不要乱动!——”绪玄衣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大喊了起来。
但他说晚了。
沈归荑的指尖已经搭至了那石像的侧脸上,这一脸不知为何的偏头看向绪玄衣眨了眨眼。
只见他一脸惊恐,胸口起伏的厉害,额头似有细汗冒出,像是沈归荑现在就要立刻毁天灭地赐他一死了似的。
沈归荑看他这幅神情,总觉得他知道点什么。
还没等她想完,那石像就突然一动,沈归荑下意识间想要撤回掌心,可那掌心却被牢牢吸附在那石像上,怎么都挣脱不得。
眼见那白光愈发盛烈,烈到沈归荑逐渐看不清绪玄衣的身影,她渐渐被包围起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浓郁白光,只能看到与她近在咫尺肌肤相贴的石像。
突然,这石像睁了眼睛。
沈归荑的瞳孔骤然收拢,纵然手已可以活动自如,但她仍然动都没敢动,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难怪她觉得这座石像太过眼熟,这、这明明是,明明是——
她自己啊!
这是沈归荑没穿来之前自己的样貌啊!!
她穿来这个世界已有多年,完完全全将沈归荑这个原主变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自己原本的样貌实属有点淡忘了。
可这也太突然了吧?!
突然就看见了自己这么大的一座石像,就如同有人特意帮你回忆了一下前世一般,这强大的冲击力,沈归荑心头的震撼一直消散不去。
这所造之人到底是谁,究竟所求为何啊?!
“你来了。”空灵的声音突然从石像内部响起,沈归荑浑身打了个冷颤。
沈归荑本来就已经够惊慌失措了,听到她“自己”和自己对话差点都要腿软的直接跪下,“......你、你、你还会说话?!这不会是录播吧???”
“我在坐化期间,对世事有所感悟,一直都在等你。”空灵的声音再次传出,沈归荑好奇的捅了捅这个石像,又听它说:“......你能不能别乱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归荑立马收手,心情稍缓了缓,问道:“你既然在等我,就必定是知道我,你也应该也知道,我和你其实是同一人?”
如果是同一人的话,那岂不是它知道自己的穿过来之前那些黑料以及穿过来之后的各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二臂行为了吗?
它不会下一秒就把这些黑料全部挖出来帮她回忆回忆吧?!
“不知。”石像给了她答案,“你是沈归荑,我是始神,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同的人。而我们之间存在的特殊关联,仅仅是因为我们有缘指引。”
沈归荑丈二摸不着头脑,“始神?”
“世间由神开创,始神则是每个世间的第一个开创者。我是这个世上的第一位神君,为救万物苍生而陨落,却尚有一分元神灵识可用。”
开创者......
这个世界的开创者,严格来说确实是她。
所以整个世界的系统就自动将始神的样貌归于了她原本的模样,所以才会如它所言,她们中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切都说通了——
“沧海桑田,年月更迭,我终年被黄土覆在陵墓中,灵识得知了你的出现,我便开始等待与你有缘相会的那日。”
“等等,”沈归荑开口打断,“你说你终年都在陵墓,那这里就是你的陵墓吗?”
石像辨认着她的问题,说:“不,有人将我从陵墓带了出来,安置在这寰雷海的海底,这里遮天蔽日,遍布天累,便是盗我之人的障眼法,让人无法察觉和靠近此处。”
“虽说盗取元神灵识易如反掌,但始神除非自己自愿赠与,旁人根本无法盗取,那人无计可施,便自行研磨办法,将我搁置在这。你我今日一见,乃是天意。”
沈归荑蹙眉,“......什么天意?”
“缘分使然即是天意。我等你并非只是跟你要和你说这些,最重要的,是要把这最后一分元神灵识——交给你。”
沈归荑差点被这从天而降的炮灰全家欢升级大礼包砸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