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缓身站起,众人对天空此等奇景议论纷纷,只有她和绪玄衣知道这代表什么。
只要进去,就能够回去。
温泽和魔君早已不知所踪,也许魔君为了吸食他们身上所拥有的力量而尸骸殆尽,眼见天下即将平定,沈归荑再次转动清光戒,邪灵乖顺的回到戒中。
“走吧。”她看向绪玄衣,“回到你一出生就跟着你停水停电一整天的小区吧。”
沈归荑一把拽住了绪玄衣,她知道此间能力最强的估计只有她,绪玄衣大概还在腿软着。
她点地一跃腾空而起,犹如白鸟振翅般在万顷明灭当中,与绪玄衣共赴时空裂缝。
殷无月愣怔在原地,眼圈泛红看着沈归荑逐渐远去的身影。
……连一句再见,都不曾说吗?
他暗暗想着,垂下目光,微蜷的指尖在袖口下颤抖。
也是,还哪有什么再见,又何必说呢。
沈归荑跃至裂缝边缘,却蓦然停下,把绪玄衣的双肩扳正过来,让他直视她的目光。
“你听好了,我送你回去,你要替我办几件事。”
“第一件,不许再在书评区骂我了!你要为我的清白证明。”
“第二件,如果可以,希望你回去之后把我的神位供起来,我想吃点麦当劳,麦门永生,阿弥陀佛。”
“等等等等,你不回去吗——”
沈归荑郑重说完,手中用力将他抛进裂缝中。
她听着绪玄衣最后一言,深舒了一口气,遥望地面殷无月的身影,又重新冁然了起来。
她不回去。
她已经想好了,不回去。
殷无月没有敢去看沈归荑到底走没走,他只默默的垂着头,无声呜咽都被他咽了进去,背后止不住的颤抖。
在水光模糊中,殷无月的余光恰巧瞥到一分金光,那金光愈发闪烁,闪到他不得不抬起眸看,只见那永生灵花铺了漫天,犹如天宫星市一般,光彩熠熠。
殷无月伸手抚了把肩上山茶,只听背后悄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山茶。”
他陡然转头,这句话如同梦呓一般,让殷无月不敢置信,可面前沈归荑映在天光中灿烂的笑容里,又让殷无月觉得这些异常真实。
这一次,他终于被选择了。
殷无月眼眶仍红,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他笑容浅浅,脸上仍映着星星点点的泪,在天光之下犹亮。
我喜欢的是你。
殷无月这样想。
他将人用力抱紧在怀中,生怕再失去属于她的温暖,颤声问道:“你怎么不走?”
“我走不走是我的自由,”沈归荑顺着她的背,如今一切都已事了,她不由得想起以前的那些艰辛,同样也颤了声音,“你哭什么?”
殷无月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闷闷道:“你走不走是你的自由,我哭不哭也是我的自由。”
沈归荑上扬的唇角里带着甜蜜之色,明艳如夏日繁华,不过这甜蜜没过多久,就被一众神君把这两人拉开了。
“恩爱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嘛!”一位神君过来劝道:“帝衹已逝,我们该想想下一个天庭之主是谁啊!”
有人默默提议道:“……其实本来,应该是殷无月的……”
被提及的殷无月无甚反应,沈归荑还在听着他们如何讨论,殷无月将她一把推到了人群中间。
“我身为幽尊,不敢承受众位神君的厚爱,遂无缘即位。”殷无月的声音仍有些沙哑,“可世间平定,离不开归荑的功劳,所以我提议——”
“由沈归荑来当新任帝衹。”
沈归荑听傻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没有痕迹的小炮灰,在大结局还能当上新任帝衹?!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她绝对是穿越女历史上最辉煌浓重的一笔!
众神君谁敢不认沈归荑今日的光荣伟绩,如今两个世间最强的人都在此处,自然是遵从强者之意,纷纷行礼来拜这位新任帝衹。
“帝衹在上,众神君愿助帝衹彪炳千秋,福泽万年。”
他们齐声如震雷一般,拜过沈归荑后又转头拜向殷无月,振振有词道:“帝后在上……”
被唤作帝后的殷无月:“……”
“……住嘴。”
番外
沈归荑不再一身青衣了。
她头上戴着属于帝衹的神冠,手骨在月白的袖口中勾出温润之色,犹如拢了一把琥珀,百无聊赖的上着早会。
殷无月无所事事,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一旁,手骨撑着下巴望自己的心上人,心里想着——
看看,人群里最显眼最认真的那个,就是我家这位。
纵然众神君对他常来天庭的行为有所不满,这种行为怎么说呢,就像是……
魔鬼在圣堂里睡圣子。
不过对于这么一个幽尊,还他妈的是个有股份的幽尊,谁都没好再说什么。
沈归荑坐在高堂之上,把沾了墨的笔放下。
前任帝衹是前车之鉴,为了避免再有魔君手下之人为他复仇,而狗腿子正正好好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可能,沈归荑决定让他们都开始有活干。
“首先,我建议大家都不要花前月下恋爱最大了,希望你们长长脑子,不要再出现上次那样的局面。”
“其次,大家仙逝以后,建议土葬,有难了还可以破土杀敌。”
“最后,”沈归荑讲到此处时,目光不自主的看向了殷无月,扬唇轻笑道:
“我和无月即将成婚,望大家来喝杯喜酒。”
沈归荑和殷无月成婚的这日,天际韶光流转,漫天旋着数不尽的花瓣,红幔犹如天边流霞,引来三界瞩目。
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开始,天界流行上了一水白色的婚服,沈归荑大手一挥,让仙娥置办了一套红色的嫁衣,打算让这种喜丧风消失,引起新的潮流。
但开创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归荑半夜就被折腾了起来按在水镜前,那繁琐的婚服和金钗玉冠一点一点在她身上叠加,沈归荑认命的任人下手,在那面泛着涟漪的水镜中看着自己打了个哈欠,而后问道:“殷无月呢?”
几个仙娥下手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弄好的嫁衣首饰,转头俯身给沈归荑涂上口脂,轻笑道:“帝衹别急,帝君也不用施粉抹面,自是不会起这么早。”
殷无月的身份不能当帝衹,但也不能叫一声帝后,这帮人便折了个中,尊称一声帝君。
“那怎么行?”沈归荑转头时扶住玉冠就要起身,“凭什么两个人大婚,只有我起这么早?我要去找他。”
仙娥眼疾手快,一把又给她摁了回去,“哎,帝衹,你可不能走,看完了画就要和帝君一起进殿瘦众神君参拜了。”
“什么画?”
沈归荑仍不解着,只见几个小仙娥红着一张脸抱来几幅画卷,沈归荑眼看着她们打开,差点闪瞎了眼。
这、这不就是教人事的春宫图吗?!
她一个现代杰出青年,也是看到过网页边边角角的yellow动态图的,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淫,她倒是都能给这几个仙娥讲解讲解。
但恕她没有这种爱好,沈归荑起身,不愿意再待,“传我帝令,一切由繁从简,神君参拜免了。”
“这、这怎么能行——”
沈归荑在迈步出门的下一刻,就捏诀隐身进了云雾中,只给仙娥留下一条红绸缎。
殷无月和几个神君大眼瞪小眼的坐在自己殿里,等着沈归荑过来。
那神君道:“帝君稍安勿躁,此处设下了结界,需得等帝衹来了方可解开。”
殷无月一身红袍,越发衬得俊秀逸朗,也许是今日成婚高兴,嘴角罕见的在他们面前噙了一丝温和的笑,“所以你们在这里,是为了看着我别擅自打开结界吗?”
几个神君看着这抹笑看的心慌,天界成婚的惯例,新婚前三日两位新人不能相见,殷无月是回回都能悄无声息的出去,这几个顽固不化的老神君就在今日想法设法的黏住殷无月,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破了今天的吉利!
老神君措措辞,编了一套万金油的话术来说:“帝衹刚刚即位,有些事我们这些神君必然要做的妥当,帮帝衹——”
“殷无月!”
殿外突然响起沈归荑的声音,殷无月神情惊讶,几个老神君也是愕然起身,只见殿门被风拂开,万许花瓣从沈归荑的身后席卷而来,那笑容犹如泄了万丈春光。
“愣着干什么,出来成亲!”
几个老神君立马上前阻拦,“哎不成!不成!帝衹,吉时未到,礼还没拜啊!”
沈归荑上前一步,将他一起拉入云雾当中,指尖握住的方寸如同掌握世外桃源,殷无月只施施然吻了吻沈归荑的脸侧,给神君留下一句,“礼成了。”
玄鸟攀在碧天双飞,沈归荑的殷无月的身影彻底被花瓣隐入云海当中,不寻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