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砰然踹开的时候,少年徐衡自床上坐起身来,幽暗的灯光下,一头略显凌乱的乌发披垂在苍白的脸侧,眸光如寒星闪耀。
随着他的动作,紧锁着右脚踝的铁链哗哗作响,铁链的另一端被固定在一丈之遥的黑色梁柱上。除了腰间围着的一块遮羞布,他不着寸缕,瘦弱白皙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在极力压抑内心的紧张。
随着来人的进入,房内立刻弥漫刺鼻的酒味。少年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那个粗野的彪型大汉一屁/股在饭桌旁坐下。
“你又喝酒了。”少年的声音悦耳之至。
大汉抬眼看了看他不快的样子,嘿嘿笑了起来:“宝贝,啥时候开始关心我啦?放心!那几杯马尿算不了什么,一看到你,我的肚子就又饿了啊……”
少年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身子,强忍内心的憎恶,嘴角却绽出动人微笑:“何伯把饭菜送来很久了啊。你还是先吃吧,吃饱了才有劲,猴急个什么?我反正一直在这,哪儿也去不了。”
那笑容顿时令大汉失魂落魄,刚刚举起的筷子也掉到了桌子上。这一年多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年这么和颜悦色地对待自己,居然还对自己微笑!这个转变立时让大汉心花怒放:“我说,宝贝儿……”
“先吃饭!要我说几遍啊?”少年沉下了脸,声音中却似带了娇嗔的意味。
“好好,我吃,我吃!”大汉喜得连骨头都酥了,一边埋头往嘴里扒饭,一边嘀咕着,“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
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汉狼吞虎咽地吃饭、挟菜,喝汤,少年墨色的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当大汉抬起头来朝自己嘿嘿傻笑的时候,少年脸上再度恢复了笑意。
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桌上的食物,大汉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眼光随即盯住了少年,满脸堆笑:“宝贝儿,我已经吃完了啊,你看,我们是不是?”
心底发出一声冷笑,你竟然也会征求我的意见了?过去还不是饿虎扑食般直接把我压倒?这样想着,少年却故意偏过头去,低头不语。
早已按捺不住的大汉手忙脚乱地扯下自己的衣物,嘴里念叨着:“宝贝,我可真是爱死你了……”
……
粗糙的大手在少年的体前乱摸着,那里只是一片平坦。
大汉犹自咕哝:“这阉人比起女子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少年抑制不住颤抖,痛苦和屈辱再度溢满了眼眶。整整一年了,自己被这个禽兽像畜牲一般对待,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暗室里,终夜无休止地折磨。从最初的剧烈反抗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到后来变成只是像死尸般躺着,任其百般凌辱也不吭声。本以为,神经早该麻木了吧,奈何这青春的身体却太过敏感,最轻微的触动也让他痛苦不堪,只能咬破了嘴唇,把绝望和泪水往肚里咽。
然而今天,这个噩梦终于要到头了吗?
大吼声嘎然而止,宛若被谁骤然扼住了脖子,伴随着呼吸困难的喀喀声。少年明白,一切已经结束。
翻转了身体,少年用尽全力将半瘫在自己身上的烂肉推下了床,发出一声闷响。
奶娘,我终于为你报了仇,也为自己报仇了!
冷冷地看着对方继续在地上抽搐,眼睛已经外凸翻成了死鱼眼,嘴角泛出了白沫,少年径直抓过对方扔在一旁的上衣,擦去身上的污迹。
手指在衣料间触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正是那把小小的、束缚了自己许久的铜钥匙。手虽然有些颤抖,少年还是很快打开了锁孔。将那冰冷的锁链丢向地上一动不动的躯体,他长出了一口气。
我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当少年徐衡365天来第一次踏出这栋邪恶的房屋,再度看见高悬于夜空的一轮冷月,热泪涌出了眼眶。
虽然身上阎三的衣物太不合身,但毕竟是整整一年后,再度体验到穿衣服是什么感觉。自怀中掏出那个冷冰冰的馒头,少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他实在是饿坏了。今夜,所有的饭菜都被他下了偷偷收集的毒鼠药,除了他藏在柜子里的这个白馒头。
他还记得,跟随何伯来送饭的少年何禾在塞给他馒头的时候,圆圆的小脸泛着光:“小衡,这个可是我亲手做的馒头呢!你尝尝!”
他留下了何禾给他的馒头,因为何禾是他被阎三囚禁的漫长一年中,唯一结识的朋友。虽然在何伯的喝制下,何禾难得跟他说上几句话,但他明白,少年是真的关心自己的。现在,行走在夜风徐徐的星空下,他终于可以大口地、放心地品尝这个馒头,就像品尝自由的滋味,如此之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