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许夭的态度果然有所转变。东西吃得不多,但总算主动吃饭了,再也不用宏拓一口口地喂。偶尔也愿意说上几句话,虽然神情淡漠依旧,也好过老拿背影冲着宏拓。
见到许夭有了起色,宏拓心下宽慰不已。许夭要去后花园散心,宏拓便放下朝政,陪着他在园中走走,或是静静地坐上几个时辰。
第三日午后。
凉亭内,许夭倚在软榻上,出神地眺望着园中的景致。数月没来,这园中的花竟都开了,姹紫嫣红,甚是热闹。这份生机盎然,似总也瞧不够。
身旁,宏拓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夭。
许夭一头黑亮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丝丝缕缕盘绕在软榻上,于慵懒中透出莫名的倦意。苍白的肌肤晶莹剔透,完美的侧脸上,眼眸如一汪漆黑深潭,隐隐有波光闪烁其间。今日阳光明媚,他只穿着一件素色丝袍,空落落地,愈发显得身材单薄。
宏拓看了半晌,忍不住从身后将他拥在了怀中。
“歌儿……”这一声叹息,饱含着多少深意。
许夭没有抗拒,只是倚着他的肩,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谁也不再开口,一片静默中,只听见鸟鸣虫鸣,鼻翼是淡淡的花香,薄衫传递着彼此的体温。这一刻,心头是许久未有过的宁静。
“皇上,我想,梳头。”
过了良久,许夭忽然低低说了一声。
“好啊!”宏拓闻言欣喜不已,他愿意梳妆打扮,就证明已重燃起对生活的信心,“朕亲自为你梳!”
“我想戴碧玉簪,你送我的那支。”许夭补充道。
那支碧玉簪是宏拓送的诸多礼品中的一件,据说是由万年寒玉打磨而成,触手冰凉,光可照人。许夭一直珍藏着,没有戴过几回。
“没问题,朕马上差人去凤栖宫取!”宏拓虽有些诧异,他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件物事,但仍是高兴地一口应允。
一刻钟之后,宏拓和许夭回到了寝宫中。
梳妆台上搁着水晶宝盒,那支精巧的碧玉簪正躺在盒中,煜煜生辉。
许夭端坐在镜前,而身着锦袍的宏拓正站在他身后,帮他梳理着长发。
房内,只有他们二人。
宏拓的动作生涩,却很是耐心,一下下由发根梳至发梢,力道也尽量轻柔,生怕弄疼了他。许夭凝视着镜中人专注的面容,眼眶渐渐有些潮润,却始终不发一言。
待到梳好了发,宏拓有些踌躇。从小被人伺候到大,宏拓连自己的头发都是别人梳的,何尝为人束过发?他想了想,便凭着印象将许夭的长发扭成几扭,统统盘绕在头顶,居然也有那么几分形似。宏拓不禁轻扯嘴角,拿了碧玉簪就想为他固定头发,却左试又试终不得要领。
折腾半天,竟然出了一身汗。没想到,再大的难题自己都不在话下,今日却被这小小绾发给难住了。宏拓心里哭笑不得,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许夭什么也没说便自己动起手来,三两下便盘好了头发,沉声道:“请皇上帮我戴上。”
宏拓忙将玉簪照他所指的位置插入发髻,果然大功告成。
宏拓歉意地笑道:“今日不算,朕定要好好学学,改日再亲手帮歌儿束发!”
“皇上国事繁忙,不必再为我费心。”许夭淡淡地回答。
宏拓俯下身来,贴着他的面颊低语:“歌儿还不明白么?在朕的心中,歌儿才是最重要的啊。”
“皇上,言过了。”许夭的语气已带了丝冷意。
“怎么,歌儿到现在还不信朕?”宏拓面色有些不悦。
许夭没有回答,只是回转身来,微微一笑:“今日我的胃口不错,还请皇上多备些好酒好菜,晚上我要吃个尽兴!”
那明媚的笑容立时让房内阴霾散尽,气氛也骤然生动了起来。
“好好好!朕一定奉陪到底!”宏拓放声大笑,欣然应允。
满桌珍馐,酒香四溢。
许夭和宏拓相对而坐,丰盛的菜肴还没怎么动筷,桌上的玛瑙壶却已空了大半。
窗只开了一扇,夜风徐徐,两人的发丝微微拂动。
“歌儿今夜,是想一醉方休?”宏拓嘴角轻扯。
许夭也不答话,再度为自己和宏拓将酒杯斟满:“皇上,凤歌敬你!”
话音未落,他已一饮而尽。宏拓微笑着,也喝干了杯中酒。
当他再次伸出手去拿玛瑙壶,手腕却被宏拓攫住,温和地劝道:“歌儿,你的身体刚好,不宜喝太多。”
许夭抬头看向宏拓。今日或许是自苏醒以来,第一次好好地看他。宏拓的面容仍是那般高贵俊美,但脸庞明显清瘦了许多,墨眸中不加掩饰的深情更是令许夭胸口一痛。
四目相对中,许夭的声音低低响起:“这段时日来,有劳皇上为我费心了。”
柔和的灯光下,他晶莹的面颊蒙上了淡淡绯红,眸中氤氲着一层雾气,分外动人。
宏拓走到他的身后,拥他入怀:“歌儿,朕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许夭仰起头来,眸光闪动。
宏拓的唇俯下,贴上了许夭微启的唇。
许夭闭了眼眸,软舌轻柔地挑逗他探入的舌尖,似拒还迎。
令人微醺的酒意在唇齿间荡漾,两人的舌纠缠共舞。
宏拓的呼吸渐渐急促。
“歌儿,朕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