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苏醒

陆淮瑾是被吵醒的，周遭人说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从未断过的电话铃声像催命符般令人心烦意乱，皮鞋磕在地上的摩擦声，种种杂音在他耳边被无限放大，令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面无表情的睁开了眸子，然后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居然就大剌剌的躺在警局的会客室，干净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冷掉了的茶水，陆淮瑾注意到门没有关紧。
陆淮瑾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的时候盖在身上的薄毯滑了下来，他将薄毯整齐的叠放好，然后放在沙发的扶手上。
正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被来人堵住了去路。
那人礼貌的客气道：“您醒了。”
陆淮瑾颔首：“谢谢，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还要感谢您帮助我们破获了一起悬案，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那人穿着蓝色的短打衬衫，无比热忱的说道。
“对了，和您一道的其他几人分别在其他的会客室休憩，那群孩子已经全部由警局接受，负责将他们安全的送回家，这您就放心吧。”
没等陆淮瑾发问，这警察连珠炮弹般说了一长串。
陆淮瑾礼貌性回道：“客气了，请问送我们来警局的人在哪里？”
而那警官却一头雾水道：“送你们来警局的不是你吗？当时坐在驾驶室里的确实是您啊。”
陆淮瑾听了之后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表面上却不显露山水，明明他失去意识前还在桔梗的小木屋里，他们全都昏迷了的话，又是谁将他们送到警局的？
难不成是那个未曾路面的大伯？
“谢谢。”说罢，陆淮瑾便推门而出，他似乎还听到了身后警官嘟哝着什么，但是却无暇顾及。
他从会客室走出，来到了客厅，然后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谢时瑜，在她的对面，坐了一位浑身缠着白绷带的少年。
那模样，有些像被包裹住的木乃伊。
陆淮瑾一言不发的坐在了谢时瑜身侧，用眼神询问，岂料接下来从她口中听到更为震惊的消息。
因为坐在他们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地宫跑出去的狼孩。
“我......叫......罗......晋。”全身被包裹，仅仅露出两只明亮双眸的男孩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陆淮瑾：“恭喜，重获新生。”
对面的罗晋似乎是想笑，但是牵扯到了面部的神经，痛得他龇牙咧嘴，但是不妨碍他此时的心情非常愉悦。
陆淮瑾看着安静的谢时瑜觉得过于反常，在他没醒过来期间发生了什么？
“桔梗死了。”冷不丁的，谢时瑜开口说话了，但是她的视线却是盯着手里的纸杯。
陆淮瑾：“什么？”
谢时瑜道：“我是装晕的，那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而我由于抵触喝茶，所以只是浅抿了一口，量不大，所以我在中途醒来了，当时由于背着光，我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隐约只瞧见了他花白的头发以及有些佝偻的身形。”
“车子行驶到一半之后，地面发生了很强烈的震颤，远处传来了爆炸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之后驾驶座上的男人发出了压抑的泣音，这时候我便猜测，桔梗死了。”
“果不其然，警局的人已经全都被派往塔拉马寨了，在现场发现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在桔梗的小木屋前发现了少量的碎肉组织。”
“经过DNA检测，那些都是属于桔梗的。”
陆淮瑾听了之后，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个叫桔梗的女人，将自己的一生都葬送在了塔拉马寨，那两具被烧焦的尸体不用猜，肯定是沐歌和沐嫣。
作恶多端的人，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那些惨死的人们也终于在爆炸声中得到安息，从此长眠于地下，原本陆淮瑾想着假以时日能够出了地宫，一定会好好将他们厚葬。
陆淮瑾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陆洐和招娣。
谢时瑜循着他的目光也四处张望，然后道：“是咋找你弟弟和招娣吗？”
陆淮瑾定定的看着她，然后颔首。
“他们已经走了，据说两人很早就醒了，一前一后离开了警局，招娣上了最早离开这里的飞机，陆洐紧跟其后。”
“难得看见他对谁这么上心。”陆淮瑾感慨道。
陆淮瑾走出客厅，来到了警局门口，透过浓浓的夜色瞥见了一尊立在中央的金黄雕像。
走近一看，居然是年轻时候的沐歌。
看来，塔拉马寨祠堂门口供奉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而是这个作恶多端的巫女。
他们得不到救赎，因为没有可以庇佑他们的神。
陆淮瑾总感觉有一股郁气堆积在自己的心头，无法排解，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尽量平缓自己的心情。
“在这里呆了太久，我们应该离开了。”陆淮瑾道。
跟着出来的谢时瑜听到了之后说了声好，然后回首望了望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罗晋。
他不能随意走动，因为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他习惯了四肢同时行走，现在要恢复人的行动方式，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陆淮瑾和谢时瑜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原本愉快的休假，变成了逃亡和被迫卷入案件之中，希望这里的人们能够恢复平静的生活。
两人坐上了回程的飞机，夜幕之下，村庄里亮起的灯光，无声的昭示着这里的平凡。
他们拒绝了警局的欢送仪式，也没有特地去寻找那位送他们到警局的好心大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陆淮瑾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
深夜之中，陆淮瑾拖着自己的行李回到了别墅，看见了别墅的灯都亮着，随后推门便看见了烂醉如泥的陆洐。
地上，桌子上横七竖八摆放着许多空酒瓶。
陆洐醉眼迷朦抓着陆淮瑾的衣襟喃喃道：“你不要我了吗？”
陆淮瑾蹙眉，然后说道：“没出息。”
两人用膝盖都能想到某人不仅没有找到心仪的人，还单相思。
陆洐破罐子破摔，将身体陷进沙发里，嘴里嘟哝着，“我会把你找到的，”然后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