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王突然的动作惊了报信的人,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加重了两分,不重但足够韩匀和轩辕御听到:
“先帝留下遗照,若万一他此行遭遇不测,行凶之人必是三王爷。”
他话音刚落,轩辕御手中的杯子便应声而破,竟是被他用蛮力捏碎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
轩辕御的念头是皇位他要,但不是从皇帝手中继承而是自己去夺过来;而皇帝留这一手的用意也非常明显,皇位你要,要么从我手中继承过去要么想都不要想。
这么一来,轩辕御无论最后用何种手段以何种形式得到皇位,都必然被世人所诟病。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就像是一种原罪。轩辕御只能在此后一生都不犯错误给百姓一个完美的太平盛世,也许,也只是也许,史官会在以后给他一个公平合理的评价。只是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轩辕御只要犯一点错,这事就会被拿出来戳他脊梁:看,这个杀父夺位的能是个好东西吗?
即使事实的真相果真如此,但不是所有的真相都适合被摊在阳光下,大部分没有足够的智慧足够的判断力足够的信念足够大的视野足够长远的眼光的人适合活在谈不上恶意的谎言当中。
“郝大人这是做什么?”岭南王已经收起他流于表面的震惊,转而明知故问。
刑部是三王爷的势力范围,这是朝廷一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岭南王自然也该是知道了的。郝容易原是江湖人士,被轩辕御召入府然后举荐上刑部总掌事一职,两人表面上过往虽不密集,但从几件案子中都不难看出,刑部是轩辕御的死忠一派。这也是为何韩匀和轩辕御光明正大的假扮这声名赫赫的两人却不怕被揭穿的原因,因为真正的郝容易和阿摩罗早就得到轩辕御的指示暂时躲起来了。
韩匀低着头怕脸上露出马脚,半晌却不见轩辕御回复,这才看他一眼,轩辕御惯性地摇着扇子,却仿若未闻,知道他此刻心中怕是惊涛骇浪,只得挺身而出:
“还请王爷多多包涵。郝大人与三王爷本是至交,今日突然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消息难免一时大受打击。”
这番话既没急着撇清与轩辕御的关系,又表明已方在此事上的立场,同时也没有认可这消息的真实性,可以说官腔打得天衣无缝。
可惜话没错,人却错了。
果然岭南王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
“素闻黑判官惜字如金,不善言辞,如今看来却是口齿伶俐之人。”
韩匀脊背发凉,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冷着脸直直地看进岭南王的眼里,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打鼓。
好在这时轩辕御终于回过神来,适时解围道:
“王爷见笑了。这长舌的角色本该由卑职来担当,不过卑职现下心思烦乱,只想面见三王爷,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不用了,”岭南王打断轩辕御的话,“听说昨日御王刚从此地经过,他们是马车队想来脚程不会很快,本王即刻率一队轻骑赶上,将人护送回皇城,再来论个事非曲直!”
轩辕御闻言皱眉,心想这哪是要来分个事非黑白,分明是想抢占先机,将人软禁起来,省得他再做些小动作来扭转乾坤,想了想道:
“那卑职先行一步回皇城,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
话没说完,又被岭南王打断:
“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本王与御王多年不见,想必相处起来会有隔阂,不如郝大人同阿摩罗大人随本王同去,好一同说服御王随本王回皇城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自会还御王一个公道。”
他说话间,周围站的一圈将士都将手搭在了武器上,隐约还有几声金器碰撞摩擦的声音。
老狐狸!
韩匀在心中骂道,眼下看来是脱身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