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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尾声

姚家小少爷 共华发 2024-05-02 15:11
这一夜,仿佛一场噩梦,有惊无险。
但对清明来说,这是一场好梦。虽然有些事情他忘记了,有些人他也不记得了。但当他寻着那琴声走去的时候,他见到了他最想见的人,因为那个人会抚琴,会下棋,还会讲故事。
那天,清明问他:“你一直住在思过林里吗?”
那个人盯着清明的眼睛,没有回答,低头撩动琴弦,微微笑了一笑。
清明在他旁边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能一直跟你住在一起吗?我喜欢听你弹琴,喜欢听你说故事。”
那人道,“重阳。”
其他的话,重阳并没有说,他注视着清明的眼睛许久,然后……他终于,终于鼓足了勇气,做了一件他曾经不敢做的事情。——他捧起清明的脸,吻上的他的唇,彼此呼吸相融,仅此一瞬,却仿佛已经经历了一次地老天荒了。
天明过后,姚凌和姜小年道别了。
姚凌没问姜小年要去何处,姜小年也没问姚凌要去何处,他们都知道,从此以后彼此再不互相牵挂,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和仇恨。
邰青山,在一春过后,野草风长,曾经的白鹤观已经成了一座废区。君绝在白鹤观前盖了一座凉亭,又重新把白鹤观收拾好。
他不知道该去何处找姚凌,但他知道,有一天姚凌一定会回来。可他在白鹤观前等了一年又一年,姚凌始终都没有回来。他的头发开始白了,他的脸上开始长皱纹了。但姚凌依旧没有回来。
曾经与姚凌关系还不错的宋尘知道君绝在邰青山的消息后,反倒还来看了几次,但每一次来,宋尘也都只是问:“姚凌回来过吗?”
如今,两人都已发添霜色,宋尘一脸沧桑,与君绝对坐饮酒,惆怅地望着远方,长久的沉默着。
他们之间,永远都只有一种交流:“姚凌回来了吗?”君绝摇头。
多少年了,君绝不曾言语。宋尘一直飘无定所。
又从春季等到白雪纷纷的时节。宋尘又从山下提酒上来,这一次的酒,是喜酒。
这一次,宋尘和君绝之间终于出现了另外一种对话。
这是姚凌消失以后的第三十年,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了另外一番不一样的谈话。
宋尘道:“岸和曹卫成婚了。都是老头子了,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恭喜。”君绝举杯饮了一大口酒,放下酒杯的瞬间,又是满怀的惆怅,别人等了三十年,等到了终成眷属,而他呢?
他曾给那人下过如此残忍的诅咒,要别人亲朋尽失,孤独无依,如今——他还能盼回来那个人吗?
到头来,最孤独无依的人,还不是他自己。
宋尘道,“是该恭喜,三十年了,曹卫终于放下了他曾经的爱人,你呢?你何时放下?”
君绝笑了笑。
宋尘道,“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回来了,姚家的人在一个没有外人打搅的地方开了一大片地,还盖了大院子,我往后就一直住在那个大院子,也一样能够享受一次凡人之乐。这一生,我一直在等,但我并不后悔,也没有遗憾。”
“恭喜你。”君绝对宋尘举杯,“往后……”
往后……如何?
谁也不知,也许知道,只是不能再点破了。
这一生,能拥有的东西何其之少,能给人希望的,更是难得,能让人怀有期待去等去盼的……已经不多了。让一切都留着,留在心底,不去猜想,不去戳破,怀着平平淡淡的心,与一群欢快劳作的人一起等待着明日天亮,去揭开那让生命变得欢快的秘密。
喝完了那坛酒,宋尘便走了。
从此,他就真的再也没来过白鹤观了。
君绝望着那条上山的路,望着山外的远山,日子依旧日复一日的过,但他却忘了自己为何总是望着远方,有时候,他也问自己,为何不下山去一趟。
可每一次,他走到路口的时候,他又收住了脚步,心道: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下山作何?
是生命,便有终结的时候。
月色皎皎,他发丝如雪,一袭白衣道袍,坐在凉亭中吹着夏日的凉风。
对啊……又是夏天。可这是哪一年的夏天呢?他记不清了。他忘了自己的年岁了。什么都忘了。
那双眼睛,灰蒙蒙的,失去了色彩。
月色下,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
君绝揉了揉眼睛,这一瞬间,他的眼睛又生了光彩,那光,和月光一样柔和明亮。只因那少年是如此熟悉。
少年走到他面前,抱拳道,“老道长好。”
声音清澈如泉,他的眼睛,黑如宝石,亮如星子。
剑眉星目,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唇线柔和,微微弯起的嘴角温暖流溢。
“你好。”君绝认得他,可又要装作不认得,忍着心疼,倒了一杯冰凉的酒递给少年,“少侠这么晚还在赶路?”
“是,还在赶路,我在找我的亲人,还有我的爱人。”数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少年姚凌,可他的爱人,已经变成了老人。
“他们都不在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四十一年了,我没找到他们。”姚凌道。
君绝干枯的手在袖子里颤抖着,那个四十一年前送到他手中的木偶也在他的掌心里跳动,可他却不相信地道,“四十一年了,原来……四十一年了。少侠看上去却只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郎。”
“嗯。”姚凌伸手握住了对方那藏在道袍下的手,即便发丝如霜,满脸皱纹,年华不再,他也能认出他来,他也还要抓住他的手,“因为我是魔啊,一个失去了法力的魔,虽然我的身体是个凡人的身体,可这身体也曾受过一个魔头的血,他也拥有不老不死的本事。”
“不老不死。”君绝心痛如绞,他的心,第一次如此痛,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里流出来,这四十一年来,他偿尽了孤独的滋味,还有那无望的等待有多绝望,可对方……对方不老不死,永远年轻,永远……无亲无朋。
“道长。”姚凌抓住他的手,也抓住他手中握着的木偶,“能够有今日这一刻,我觉得什么都值得。”
一滴泪水从君绝那老了的眼睛里落了下来,可那泪水,却散在了他脸上的皱纹里,他说,“这邰青山,每年都会开满鲜花,白鹤观内,有池塘,有假山,也有花草和鸟儿,他们,会如爱人和亲人一般的陪伴着你。”
姚凌倾身吻上他的唇,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让一滴血落入了君绝的酒杯,“我曾听人说,魔尊的血会让人永远年轻,你要试一下吗?”
君绝震惊地看着那杯递到自己唇边的酒。
愿意吗?
爱着我,陪着我,接受我的身份。
如果愿意,就饮下这杯酒。
君绝低头看着那杯酒,矛盾地伸出自己那双苍老干枯的手。
这杯酒是他的希望,但也可能会让他绝望。
可已经等了四十一年了,在那数十年里,让他绝望的时间可曾少了。
他终于还是接过了那杯酒,他饮了下去,斩了一辈子的魔,到头来,终究是甘愿为魔,只要心中所爱不在受磨受难,为魔为道,有何区别?
一世漂泊,满心所求不过是欲望驱使。
爱他是欲望。
受他驱使,便是宿命。
冰凉的酒下肚后,如同火烧。
他醉了,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体会那被火烧的感觉就醉了。醉得失去了知觉和意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穿着一袭红衣,举目所望,处处皆是喜色。
一个与他一样身穿红色喜服的少年为他打开了窗,让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对他说,“这满山的鲜花,白鹤观的池塘,假山,花草和鸟儿,他们,都是我们的宾客。道长,你愿意脱下那身道袍与我入这凡尘吗?”
君绝惊喜地看着他,看着这满园的景色。
池塘里,一对锦鲤跳跃着。
假山上,一对凤凰飞来,又飞去,尔后又来……
君绝忽然慌了,他想起自己那干枯的手,想起自己那满头的白发。
可等他退到镜子前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自己二十八岁的模样。
二十八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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