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濒死

沈玄度被巨大的能量波弹飞，穆同云正欲冲上去，却被地下突然破土伸出的黑色鬼手牢牢抓住。
“别碍事！”
新天道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全然不顾它占舍的身体双臂已废，只是用自己的黑气缭绕在两条手臂上，勉强维持着基本的抓取动作，直接飞冲过去，势如破竹，似要将沈玄度彻底捏碎于股掌之间。
沈玄度一下猛砸在坚硬厚实的断岩上，无数块碎石从头顶上方淅淅沥沥地砸下，却在落地前，都被新天道飞冲过来时搅动的余波振飞，且一个一个被嵌入断岩中。
“只要他死了，你就可以消失了吧？！”
小花面容扭曲，朝穆同云猛地抓出的五指上，那缠绕的黑雾迅速幻化出一只掌形更大的黑色手掌，五指修长，只一瞬，便死死扣住了沈玄度脆弱的脖子。
沈玄度脑中警铃大作，喉管被紧紧挤压的痛楚让他神经紧绷，心脏像是直接面对这场攻击般，满胸膛震的都是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连带着双肺也在快速缩放，如同大鱼被海浪冲到了干涸的海岸，只能鼓着腮做着最后的挣扎。
别慌，还有系统在……
忽然，一阵清晰的穿痛感如同电流传播般爬上了大脑皮层，疼得沈玄度当场呼吸一滞。
草……
他余光向下，看见那只黑手已经探入了自己的腹中，心中顿时一凉。
——这下就算有系统也没用了吧？
“再不出来，他可就真的要被我玩死了哦。”
新天道顶着小花稚嫩的脸，却做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举动。它伸手，直接捅进了沈玄度的腹部，手指粘腻腻地抓了一把他腹里的肠子，接着“嘿嘿”笑了几声，一用力就要将肠子往外扯。
沈玄度喉口顿时生理性地一紧，想吐点什么东西出来，却被人掐住喉咙什么也吐不出。
——明明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却还能轻易的闻到那浓到炸裂的血腥味。
沈玄度疼得额冒冷汗，时渐恍惚的脑中竟然开始如走马灯一样开始放映这一世短短不过数日的回忆：
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被尸兽追，第一次被穆同云救，第一次见到其他很棒很厉害的人。
见惯了一些高职权的人为非作歹，狐假虎威，也遇见了明明身在泥潭还要救别人的人。
人心难辨，温暖与凉薄只在一念之间。
兽性狡劣阴险，却仍有未出世事的赤子之心。
大家不同的出身及所遇，如同一根根隐形的链条，将所有人都捆绑在一起，又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折俘与大环境之下。
各自为营，步步相逼。
大脑严重缺氧，沈玄度已然不再清晰。
模糊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耐声问他：大道之上，如何才算正解？
——大道没有正解。
唯有一生一死。
只一刹那，沉重的身子便陡然一轻。
整个世界像是被谁关了灯，所有感官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剥离而去。
在他将跪地倒下的那一刻，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时他都没能好奇地睁开眼。
——闻不清，听不见，看不到。
就这样，沈玄度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极静之地，四野荒白净练，举目无风无影。
应该下点雪。
沈玄度这样想，接着空中便真的下了一场雪，亮莹莹的，悉数落在了他的头顶上，肩上，衣褶上。
还应该有点风。
他又这样在心里默念道，于是又起了一阵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轻轻柔柔，似要将他整个人都缓缓吹散。
【我觉得，你还需要一点阳光。】
忽然，这个安静的世界响起了第二个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白境内，下一秒，果真有一圈温暖的阳光照向了他。
白雪蒸成了五颜六色的泡泡，微风也在此刻有了安慰人的暖意。
“哈哈哈，姐姐快看！”
一个小人儿吹着手里的泡泡水，指着沈玄度，对身旁模糊的人影道：“他沾上我吹出来的泡泡啦！”
沈玄度一怔，像是第一次有了思考的能力般，大脑迟缓地判断了下这个小男孩是谁。
“啊，是啊。”男孩身旁模糊的身影叹道：“吹到别人身上要说对不起哦。”
小男孩一听要他向别人道歉，顿时扮出了一副苦瓜脸，别扭地丢下一句：“我才不要！”，随即转身跑走了。
那道模糊的身影没有办法，似乎回头看了眼小男孩跑的方向，随后匆匆向沈玄度代为道歉：“对不起啊，我弟弟他不懂事。”
说完，人就要离开，可沈玄度却冲动的拉住了那道身影的胳膊，一声“姐”下意识就说出了口。
身影一愣，随即转头，脸上模糊的五官渐渐变得清晰，却还是模糊到让沈玄度难以看清。
“你认错人了。”女生张唇动了动，似乎在惧怕什么般，匆匆甩开沈玄度的手便走了。
不可能！
沈玄度欲踏出光圈去追，却被渐热的阳光烫得难以逾越。
【她说，能再见你一面，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
【醒来吧。】
最后三个字如同魔音一般，一遍一遍在沈玄度的脑中回响，甚至还荡出了他很多杂念，让他只能想着“醒来吧”。
——醒来吧……
刹那间，白境破碎，沈玄度脚下一空，便坠入了无止境的黑洞。
“求求你……”
“能不能回来啊……”
一滴温凉的水珠砸在了沈玄度的脸上。
他努力动了动眼皮，终于睁开了那份附在眼球上的沉重，只见穆同云一脸怔愣地看着自己，眼睛又红又湿，鼻尖上还挂着一大滴摇摇欲坠的泪珠。
“我没做梦吧……”相顾无言，穆同云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
沈玄度想说话，奈何他伤势实在太重，且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便无可奈何又闭上了眼。
“别、别死！”见人又闭上了眼，穆同云顿时慌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动作有些激烈，他鼻尖那滴悬着的眼泪珠子便一声不吭地砸在了沈玄度干裂的嘴唇上。
沈玄度无奈，只好重新睁开疲惫的眼睛。
“真的，真的活过来了。”
穆同云仿佛失了智，想把有了温度的沈玄度抱紧怀里永远藏起来，却又顾忌手下还在给沈玄度的肚子治血洞。
“小花呢？”
沈玄度刚一恢复点力气，便问了其他人的情况。
穆同云蹙眉，抿了下唇道：“它被你的帮手绑住后，挣扎了一会便突然没声了，现在还被捆着呢。”
【窃贼心性狡诈，我捆住它也是以防万一。】
说着，一个白衣金发的男子便走近了沈玄度，伸手点在了他的额头。
沈玄度梗住，下意识就道了一句：“苏木……”
【不是。我是你的系统，也是这个世界原管理者，现在只是差不多模仿出这样一个形象。】
确实，这个白衣金发的男人并不像苏木黎。
沈玄度敛下眉眼，额上那一点暖意浸透全身上下的五脏六腑，须臾，他的重伤便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