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意外

宋齐珩睁开眼。
晏嘉出现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白布系在手腕上，那双素来清冷的棕褐色瞳孔里，都是急怒之色。
宋齐珩安静了一会儿，感觉喉头有点腥甜，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突然就感觉那股腥甜涌了上来，瞬间吐出一口血来。
赵江南站在那儿，踉跄一步上前，“宋队！”
宋齐珩抬手随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似乎又有一种感觉，能确定眼前的、此刻的，是真的。
他问：“我怎么了？”
赵江南道：“你好像，中毒了一样，刚才就突然晕了过去，把我吓得半死，幸好晏嘉先生还没走远，他喊了你很多次，都喊不醒你。”
宋齐珩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刚才和晏嘉分道扬镳没多远的地方，眼前没有那两座诡异的雕塑，更没有那一扇巨大的石门。
他沉默片刻，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晕的？”
赵江南想了想，“好像是从，你看到那只干尸手臂开始，你就变得不太对劲了。”
宋齐珩闭上眼，太阳穴突突地疼。
果然，看来是那只手臂有问题。从看到的那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它太奇怪，太显眼，把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更别提后面的一切。
宋齐珩想起刚才发生的所有，觉得诡异极了，包括他自己说出来的那些，什么断臂机关、什么鬼手，好像都是有人在给他灌输这些思想，然后他就说出来了。
因为这些非自然、非科学的事情，是不可能从他宋齐珩的嘴里说出来的。
宋齐珩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如果有，那一定是人搞的鬼。
晏嘉给宋齐珩递了一瓶水。
宋齐珩拧开瓶盖，仰头就灌了几大口，抬手擦了擦唇，把水瓶递给晏嘉，声音有点哑，“谢了。”
晏嘉垂下眼，没有接过来，而是重新用白布蒙住眼睛，“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要蒙住眼睛。”微微一顿，他用白布后的那双眼睛“望着”宋齐珩，“不要看，只能听，一旦看了，很有可能就会被迷惑，被引着走进万劫不复的地方。”
宋齐珩看着晏嘉，“我刚才在幻境中看到了两座雕塑，还有一扇很高的石门。”
晏嘉的身影微微一顿。
宋齐珩问：“那扇门，是你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吗？”
安静了一会儿，晏嘉轻轻回答道：“我不知道。”顿了顿，“那扇门是什么样的？”
宋齐珩回忆了一下，“两座雕塑都是人面蛇身，赤红色，像被血浸泡过一样。那扇石门……很高，我只看见石门上刻了很多像凤凰一样的鸟，石门是暗青色的，其他都不记得了，也没看清。”
过了很久，少年转过头去，白布下的那双眼睛对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声音清冷，带着淡淡的怅然和疲倦，“我也不知道这座石门是不是，但我要去看一眼，或者，我要进去看一看。”
宋齐珩：“行，那我陪你进去看一眼。”
赵江南吃了一惊：“宋队？我们也要去吗？”
晏嘉也转过头来，对着宋齐珩，“你不能去。”
宋齐珩：“？怎么，我要去你又不给我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晏嘉把地上的手电筒捡起来，塞回给宋齐珩，“很危险，你回去吧。你们扛不住这里的瘴气，你们吸进越多，身体承受的伤害越多，刚才那个干尸手臂已经让你中毒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顿了顿，似乎难得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等了片刻，才道：“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那两名队员肯定已经死了，因为这里除了我们，我听不见任何活人的踪迹和声音……”
晏嘉话音未落，宋齐珩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黑暗中，某个寂静的地方，传来了扳机扣动的极轻声音。
宋齐珩对这些声音敏感至极，他的耳朵甚至能够听见子弹破空而来的声音。
0.001秒的功夫，他吼了一声“小心！”伸手将就晏嘉揽了过来压在身下，同时左腿扫过赵江南的脚踝，让赵江南整个人都摔了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下一瞬，子弹射进三个人头上的岩壁里，岩石碎裂。
宋齐珩已经感受到了子弹射来的轨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枪，对着黑暗中就是一枪，果然，枪响后，一声闷声应声倒地。
赵江南匍匐着爬到宋齐珩身边，也拔出了手枪，“你打死人了？”
“屁，我打偏了。”宋齐珩压低声音，“应该是肩膀，死不了。”
赵江南也压低声音道：“牛，不愧是神枪手。”
“是什么人？”宋齐珩回头，问被自己挡在身后的晏嘉。
等了一会儿，黑暗中似乎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
但宋齐珩却低声道：“走，别留在这儿，我好像听见了别的声音。”
一种不同于脚步的声音，但是那种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很轻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贴地爬行，而且爬行得非常……黏腻的感觉。
“蛇。”晏嘉终于开口，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走，是毒蛇，上去。”
赵江南这辈子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蛇，听到这个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强忍住才没有大叫出声，后背贴着岩壁，不等宋齐珩出声，已经“啪”地一声，把自动化装置按动，钢爪飞弹而出，抓住了悬崖半空中突出的岩石。
宋齐珩抓着晏嘉的手腕退到岩壁时，看见黑暗中已经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细小小的长条形影子。而且这些影子一个个都立了起来，昂首向前，呈现攻击状。
这让宋齐珩想到石门前的两个雕塑。
但此时此刻，想不了这么多。
“上！”宋齐珩按动了自动化装置，钢爪迅速抓牢了岩壁，他单手攥住绳子，往上一跃。正准备继续往上爬，回头看，却发现晏嘉还站在地上。
晏嘉按了好几次自动化装置，才抬头道：“我的装置坏了。”
黑暗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蛇影越来越多。
宋齐珩：“抓住我。”
他伸出手，也不知道晏嘉能不能看见，另一只手紧紧攥住钢绳，已经准备随时掏枪出来。
晏嘉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了宋齐珩的手，在离他最近的一条蛇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准备咬上他的腿的时候，他已经被宋齐珩单手拽了上去。
宋齐珩腾不出手来，眉头皱起来道：“抱紧我，我要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