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熟悉的眼睛

耀白的天下这块土地仿佛被按下了静声，涌动的人群，无声的集市，路过的行人皆以纱蒙面，摊主无需招摇呐喊，自会有人奔着目的而来买下东西，或是兵器，或是奴隶，亦或是一个人的命。
这片蔓延着沉默肃杀气氛的集市，便是有名的‘黑市’，所谓黑市，自然干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察觉到青墨失踪极大可能与长了有关后，南蒂轻而易举便从他人口中套出话来，不是她太厉害，而是长乐做的这些事数不胜数，想不知道都难。
得罪长乐的家伙，都会被送进黑市内的一个名唤“黑色地下场”的地方，传言那个地方有进无出，是上层贵族们消遣娱乐的地方之一。
“美人，你喜欢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买给你。”南蒂正思索着黑色地下场的位置，身侧陡然传来道贱兮兮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她一手拽过自进来后便一直东张西望的风少锦，低声警告：“安分点。”若不是心急寻这黑市的位置，她是万不可能带着这家伙。
从画舫游行那日后，风少锦日日跑到公主府邀她游玩，无一例外都被拒绝，然而却并未打击到他的信心，仍是整日游手好闲在公主府附近蹲她，为之锲而不舍让南蒂哭笑不得。
今日凑巧，借着他的身份进了这黑市，带路费便是狮子大开口——三千两，换作他们几个的家当，买了自己都恐怕凑不齐，然而风少锦眼都不眨一下，给了。
当真让人眼红。
本以为是个见过世面的，结果人刚进黑市就跟刘姥姥进村似的，四处张望，若不是有面纱挡着，凭他这单纯的傻劲，不到片刻，就被坑的人都不剩。
“你安分点，这里的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她随意扫过眼，便能看到每个过路的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武器，或藏于衣下，或坦荡露出，若是不小心撞到，怕是下一秒就被人提刀给砍了。
这可不是在外面，黑市里的人可不会顾及你是谁。
风少锦闻言，傻呵一笑，贱兮兮贴到她身上，学着她的模样悄咪咪也道：“美人这是在关心我。”
南蒂上下瞧了眼他这扭捏的劲，沉吟半晌，点头，而后在他高兴的目光下淡淡道：“关心你的钱。”
身后跟着的玉苒苒和青城不禁偷笑。
黑市里，天大地大都没钱最大，有钱你就是主，没钱俩字——滚蛋。
忽然，远处传来阵骚动声，几人望去，原来是那变卖的奴隶里有一个逃了出来，定睛望去，居然还是个不足她腰高的少年。
少年不知怎么掏出铁笼，瘦弱的身躯交织着血色与污渍，宛如刚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他用尽了力气往前跑，没有求助任何一人，然后刚跑两步就被那虎背熊腰的摊主追上。
上来就将少年踢倒在地，任他无法再跑，长鞭无情地落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鞭鞭见血，可见那摊主用力极大，即使这样，少年仍是不甘心，紧咬着牙不发出痛呼，凌乱的发丝下双眼灼热地亮着，似乎在替他大声呐喊不甘心，不服输。
周围人见状，只是轻淡地避开。
玉苒苒虽心有不忍，却也知道自己救不了人，只能无力扭过头去。风少锦撇了撇嘴，展开折扇亦悠哉不理，南蒂本也想同他们那样径直离开，却始终踏不出脚。
像，太像了。
那双眼睛和记忆中孤岛上的小鬼重合，皆是一样亮的灼人，她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身体竟不由自主朝那地上的少年走去，伸手抓住摊主落下的鞭子。
“我要买他。”
摊主本以为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没想到遇到买主，立马收起鞭子，换了副面孔，阿谀着脸比了个手势。
“五百两？”身后紧随而来的玉苒苒见到摊主的手势，疑惑猜测。
摊主闻言迅速摇头，斩钉截铁落下声：“五千两。”
“五千两！”
这黑市的价格简直贵得恐怖，玉苒苒不禁倒吸口气，她盘算了下自己加上南蒂身上的钱，远远不够，虽然也很想救下这少爷，但付不起钱反倒会引火上身。
她面色变了变，从衣下伸出手，悄悄扯了扯南蒂，盼望她冷静点，明明南蒂的面色一如平常，可玉苒苒就是觉得她此刻心绪异常，她从未见过南蒂这样。
那摊主是个人精，单看几眼玉苒苒的眼睛，就察觉到不同的气息，顿时拉下脸，收起的鞭子在手中危险敲击，大有没钱就拿命来抵的架势。
南蒂不慌不忙转过眼，被她看中的风少锦心中咯噔了下，心中隐隐有了预感，果真下一秒就见美人伸出手，理不直气也壮道：“钱，借我，日后还你。”
一听还有这好事，风少锦当即打起小算盘，笑眯眯讨价还价：“不用还，美人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就行。”
坐地起价，南蒂的目光有些危险。
风少锦寒毛竖起，信誓旦旦举起手说到：“绝对不违反原则，也不会强迫你。”
闻言，南蒂面色稍缓，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点下头。达到自己的目的，风少锦也不吝啬，大手一挥把钱给了摊主，买下少年。
只是这少年像狼狗一样，警惕地望着他们，浑身又是伤，南蒂几人有事在身，只能托付风少锦的仆从将他先行带走，在南蒂的再三保证会护住风少锦后，他的仆从才勉强带着少年离开。
如此一来，她身上的包袱又多了一个。
解决完少年的事，几人一番周转，终于找到黑色地下场的位置，刚从狭窄的通道出来后，耳边便是阵阵哄闹声。
放眼望去，这竟然还是个赌场，而中央的广场上，青墨浑身浴血，站在他对面，与他进行下一场搏斗的是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底下一片人叫好。
黑色地下场，正是贵族将人当作野兽，欣赏他们殊死搏斗的地方。
这不知道是青墨的第几场，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这样的青墨叫玉苒苒瞳孔猛缩，身体下意识就要跑上去，却被守在门口带着狐狸面具的侍从拦下。
不知道是面具在笑，还是人在笑，侍从脸上的笑容在这样见着生死的地方怪瘆人的，他恭敬地对着几人说到：“若要入场，先行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