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城门外

温清归闻言一震，连忙抬起了头："没有......"
"是吗？"
“弟弟，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等等，这棋谱你拿上便是。”
温清归匆匆起身离开了温君恙的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后，背靠在门上，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心跳也是急剧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似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温清归心里一阵茫然。
辗转反侧，又是一夜。
他愧对温君恙，却记恨着他的亲娘。
他感激温君恙，却懵懂爱上他的挚友。
这深宅之中，却只有温君恙一人真心待他。
破晓清晨，鸟雀纷鸣。
温清归被仆人叫起来，随着父亲温之轩前去城门。一路策马，而温君恙由于昨日操劳，只得随父亲坐马车，却听到鞭子破空声参杂着老少哭喊声。
一阵马蹄急促，蹄声未止，来者高呼：“住手——”
倏忽，城门处多了两个人，右相温之轩并没有露面。
温君恙衣摆一撩，行云流水地从马车上下来，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而策马的温清归衣着略显素净，面容清秀，下马动作还有些生疏，不像是个擅长御马的，反倒是个生手。
温清归与温君恙急忙赶到了城门外，看见守城门将的手下数百个士兵，都拿着马鞭子，狠狠鞭打男女老弱的难民。
温君恙按捺住怒火问：“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谦卑道：“回尚书，正要派人去禀报您没来得及，刚刚卑职接得左相的命令，说城外有大批刁民欲进城滋事，左相害怕造成事端，所以命令卑职驱赶。”
温君恙闻言蹙眉怒骂，语气也重了几分：“没来得及禀明我，却来得及调兵？你派人回去调兵传令的时候为何不来禀我？”
将军赶忙请罪：“估计是当时情形紧迫，卑职一时慌乱忘了。”
温君恙依旧严厉：“你是不是也忘了陌城卫戍由我掌管？”
那将军道：“那卑职真就是忘了。”
温君恙一挥衣袖，怒视眼前满口胡言的人：“未经我令，私自调兵，凌虐百姓，其罪可知？”
那将军却似好整以暇，仍然挑衅道：“卑职是按照左相的命令来做事，并非私自调兵。”
温君恙怒意中烧：“现在掌管陌城卫戍的是我还是左相？”
那将军狡辩：“尚书大人，实在是事情太过紧急，左相也是担心......”
温清归一眼看出他在胡搅蛮缠，喝道：“回话！”
那将军不情愿答道：“是您。”
温君恙厉声道：“左相并无调遣陌城周围驻军的权力，你怎么敢直接听命于他？难道这朝廷是姓他不成？”
那将军推脱责任道：“禀尚书，左相有全权操办圣上宴请外国使节相关事宜之职责，正因为这样才来调卑职的。”
温君恙眼神犀利，盯着眼前看似威风凛凛之人：“这事跟宴请有什么关系？”
将军却早有准备，不紧不慢道：“禀尚书，圣上宴请，到时候各国友邻的使臣都将来京，这些刁民如果让其他诸国见了，那便是给圣上脸上抹黑，这也在宴请操办范围之内。”
众难民闻言，议论纷纷。温清归见温君恙被呛在那里，便解围道：“那左相的手谕上把这一条写明了吗？”
将军一怔：“手谕？什么手谕？”
温清归冷笑道：“没有手谕，难道是空口白话调的你？”
那将军一下子慌了，大汗淋漓，急道：“左相只将卑职叫去，给卑职这个差事，没有手谕，千真万确！”
温清归抓住关键，咄咄逼人：“私自调兵，攀扯左相，隐瞒不报，移祸尚书，你好大的胆子！”
同时温清归转头对温君恙道：“弟弟，我看无需问了，我即刻拟个折子，交给父亲。”
温君恙锐利眼神看向温清归：“兄长，这是何意？”
温清归厉声道，同时也是说给这个犯错的将军听：“既然这事情咱们知道了，就牵扯不到温君恙府的头上，只追究这个胡搅蛮缠之人便是了，私自调兵，凌虐生民，不遵将令，都是杀头的罪。”
温君恙眼含笑意，看向妙语连珠的兄长，阳光斜映晕开少年眉目，犹如看一把宝刀初露锋芒。
听到这话，那将军慌得下拜求饶，温君恙痛斥一番，命令手下将他绑回营地，听候处置。
这时候，难民们上前叩谢温君恙的大恩大德，温君恙与温清归将靠近几个扶起，所有难民这才起身。温君恙也不顾许多讲究，路边寻块大石头，略掸掸尘土便坐了，见状，那些难民一拥围温君恙席地而坐。
温君恙便问起他们因何聚集到陌城外，难民七嘴八舌，说是今年大旱，家乡受灾，本想着朝廷会分拨赈灾粮，谁知赈灾粮都发到了乡里地主手中，他们拿不到。没了法子，只得背井离乡，半路上聚在一处，听说了圣上宴请外宾、普天同庆的事，借机前来陌城请圣上讨公道的。
温君恙听到难民所说许多惨状，字字泣血，也经不住低头流泪。忽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凄厉惨叫，原是一瘦弱妇人，因食不果腹以至断了奶水，未足月的孩子刚刚活活饿死了，一时间众人沉默。
站在弟弟身侧的温清归从兜里取出纸笔，将难民所说的情报记下了。
难民中一看便看出一个出众的壮汉，精瘦的腱子肉，是个地道的猎户。
猎户粗犷道：“那些土地主太可恨了！他们得了赈灾粮不算，还要强扣我买来分与各位乡亲的粮，为的便是让父老乡亲们都吃不上饭，他们好趁灾贱买俺们的田土。我气不过便砸了他家大门，将他家粮食都分了......”
温君恙听后，非但不气这猎户的作为，反而鼓掌贺道：“真英雄！”
难民们见温君恙竟然如此体察民情，理解他们，便围得更近了，将许多话都告诉了温君恙。
天色渐渐暗了，温清归催了几次温君恙回府，温君恙只是不舍，直至日落天黑，温君恙这才与众人依依分别，还答应他们定为他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