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闹钟准时响起。
我没钱换iPhone,一部国产手机用了三年,屏幕碎了一半,系统卡得要死,别样不好,唯独声音是真的大。
闹钟铃声响起的瞬间,我的大脑立马开机,一秒也不敢耽误的指挥我的双手在枕头底下,床头缝隙里,把那手机给摸了出来,准确无误的关闭了闹钟,把手机握在手里,接着睡了过去。
我知道我还有十分钟的缓冲时间。
我订闹钟喜欢提前十分钟,这样这十分钟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样,供我回味睡梦时的轻松舒适,也像是需要一小段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准备时间,毕竟一起来,睁开眼,就又要面对这个冰冷而又冷漠,让我喘不过气来的世界。
闹钟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我拉开了蒙在头上的被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眸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上,殷红刺目的血脚印……
鲜血干涸不久,呈现出浅浅的褐色,脚印凌乱纷杂,似乎是某种爬行动物,蜘蛛或者是壁虎。
“我靠!”
我停滞了呼吸,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床上蹦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跌在了地板上。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去,脚印是从房间关不严实的门缝处爬进来的,这些东西应该是从客厅的方向来的。
我伸手搓了搓脸,手心冰凉得可怕,寒冷的触感倒也让我的大脑分外的清晰起来。
深吸一口气,我拉开房门,向客厅走去。
整个客厅的墙面上也爬满了凌乱的血脚印,只是这些脚印竟全部都是从郭旭东那小子半开着的房门内涌出来的。
我心头一颤,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鸡皮疙瘩一粒一粒的冒了起来,我咽了咽唾沫,哑着嗓子,朝着对面的房间喊了一句:“郭旭东?”
“咯吱咯吱……”
房门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起来,老旧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吓得我连忙倒退了两步。
房间内,却是鸦雀无声。
郭旭东这小子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我捏紧了拳头,冷汗簌簌的往下冒,既想夺门而逃,跑出这满是不明物体血脚印的诡异房间,又不忍心弃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的郭旭东于不顾。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足足五分钟,终于咬紧了牙,大着胆子,朝着郭旭东的房间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倍,等走到郭旭东房间门口时,整个世界似乎都静音了,我的双耳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响个不停的心跳声。
双手用力地颤抖着推开房间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黏稠而又厚重,紧紧的裹住了我,让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血红。
郭旭东的整个卧室,都被密密麻麻的脚印给填满了,触目惊心,毛骨悚然的血红。
而那张一米八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
我不敢想象那面目扭曲,僵硬的保持着合欢姿态的男性躯体是郭旭东。
那躯体干瘪得如同一截枯木,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腹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完全破开,就像一个被人吹爆了的气球。
一个装满了鲜血的气球,破裂的瞬间,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整个房间。
我几乎是无法忍受的开始反胃干呕,扭开头,闭上了双眼,眼前仍然是一片殷红。
那殷红太熟悉不过,是我反反复复不停出现的噩梦。
我最害怕的,最不愿想起的那一个噩梦。
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起,不要陷入回忆,伸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拳。
然后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
报完警,瘫坐在地板上时,才发觉自己浑身冰凉,身上仅仅穿着的白色T恤湿得如同洗过一样。
刚想要远离这个房间,余光里忽然看到郭旭东那干枯的左手,似乎微乎其微地动了动……
寒毛一下炸了起来,我缓缓的侧过了头。
果然不是眼花,郭旭东的左手手掌,肉眼可见的轻轻抬了抬。
死人是不会动的,郭旭东已经被开膛破肚,无疑是死得透透的了。
我死死盯着那轻轻弹动的手,内心默念富强民主和谐自由……一句话还没念完,只见一只拳头大小,脂白色,浑身长满细毛的蜘蛛,从郭旭东的手掌下钻了出来。
蜘蛛?
那蜘蛛长着一排猩红的,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两秒钟,然后一个转身,从郭旭东的手臂上迅捷的爬上了他的肚子,硕大胀鼓的蛛腹一甩,埋头就钻进那破裂开的肚皮。
我打了个寒颤,脑海中如闪电击过。
蜘蛛!
原来郭旭东的肚子破开,炸出来的全都是这鬼玩意。
密密麻麻,带着鲜血的蜘蛛从郭旭东的尸体上四散爬开,爬得满屋子都是……
一想到在这屋子看不到的角落里,挤满了这些东西,我的头皮都开始发麻,想也不想,转身就要夺门而逃,有多远就离这屋子多远。
哪知不晓得是惊吓过度,还是站得太久了,我抬脚一跑,才发现双脚早已发麻,不由自主的扑倒在卧室门上,老旧的木门被我重重的一撞,“砰”地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那只刚刚钻进郭旭东肚子的蜘蛛果然被响声惊动,不知何时已爬了出来,静静的站在郭旭东的老二上,身上的细毛有节律的微微颤动着,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我心知不好,手指死死的捏着手机,只求维持住敌我不动的局面,待警察叔叔来救我一命。
只是越紧张,身体越是不可抑止的颤抖,再加上腿本就麻得厉害,膝盖一软,竟要跪了下去……
我身体刚一动,就见那白色的蜘蛛,身上的细毛一凛,八条腿一蹬,从郭旭东的老二上跃起,直直的朝着我扑来。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举起手胡乱的朝着迎面而来,那诡异的蜘蛛拍去。
只听啪的一声,一股乳白色的脓液飙了我一身,那蜘蛛竟被我拍个正着!
我一直嫌厚的国产机,救了我一命!
真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打死了这玩意儿。
我松了口气,跪坐在地上,移开黏黏糊糊的手机。
手机下,那脂白色的小蜘蛛已被拍得稀烂,唯有那硕大的腹部还清晰可见。
羊脂白色的背上,一个浅褐色的花纹图案,活像一张栩栩如生的,美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