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铩羽一行人告谢了陈府,继续启程。
雁北也不愿离开,说着多个人好照应,大家都同意了,于是一起踏上旅途。
出了沙漠城,但闻百姓不舍的恸哭,贫民窟的人民们有了谋生的技能,尤其激动,妇女们带着自己认为最好看的简朴衣裳,男子们牵来了骆驼。
他们谢过所有人,盛情难却,贺铩羽只得留下了元宝,于是温清归带着他们特意准备的坐骑离开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但在走到一半的时候,雁北和贺铩羽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朝前走去。
雁北走在贺铩羽身边,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一路艰辛,路上因为一些事情还和贺铩羽起了争执。
来到风华城暂且歇息和寻找路线,这次他们打算去寻找汉南之战的线索。
马车外一片喧嚣,鞭炮锣鼓齐鸣,尘烟的味道无孔不入。
李园,清晨。
雁北:“李先生,李先生您再考虑考虑。只要您能开价,我们绝不还口,当即就能把钱送来。”
温清归刚拐进巷子就听见吵嚷,老远就见“出手阔绰”的雁北被连推带搡地轰出大门。
只见门是泛黑的吉金色百年老陈木,兽首衔环,门上砖刻石匾“李园”。
风华城地处山谷,曾是三国漕运转接之地,内有运河,水路便利。虽不比苏杭,但朝代积累,留下了几间钟灵毓秀的园林建筑——眼前的李园就是其中之一。
被称作“李先生”的人阴沉脸,两手紧扣左右门扉,狠命往中间一怼。
“咣当——”
门环撞门板巨响,回音嗡鸣,差点夹了雁北的鼻子。
巷子里的蝉休息够了,开始呜哇呜哇叫,替他臊得慌。
温清归盯着紧闭的大门,手臂脖颈在太阳底下烤的通红。
刚才温清归报了姓名来意,李先生隔着门就叫温清归回去,全然不给面子。
一个人受气,那是运气不济,两个人一起,就是时也命也。
雁北无奈叹气道:“早就听闻风华城最有名望的老先生了,只要找到他,咱们之后的旅途可谓是如虎添翼。”
温清归自嘲:“怕是一只猛虎啊!”
这时茉儿带着夏禾和雁北来了。由于温清归这几天闹脾气,一直避着贺铩羽走,贺铩羽识趣地呆在住处,没有过来。
众人皆是心知肚明。
五月,正是梧桐的花期,路两侧行道树上缀满沉甸甸的梧桐花,这一点紫色像掉进水里的颜料,猝然晕开,摧枯拉朽染了满城。
晌午烈阳当空,立夏的天比前后都热,花埠里的蝉声也透着一股子焦躁。上午,太阳西斜,阳光更毒。
他们一行五人站在门口树荫下,阳光穿枝拂叶落在身上,光斑都烫人。
他们身上没出几滴汗,浑身皮肤却像是被蒸过,泛起一层绯色。在树下站累了,手提领口透风,挪坐在被太阳晒得烫人的门口台阶上,半死不活将额头抵在门框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们几人都是第一次来风华城,人生地不熟也无处可去,能做的,唯有耐心等着李先生发善心出来认领了这群年轻人。
夏禾:“雁北,温清归这太莽撞了,怪不得李先生不肯见温清归。”
茉儿:“多说无益。”
夏禾:“我去打点水,想必大家都渴了。”
他们欣然同意。
温清归:“李先生现在不见客人,与其在这烈日下消磨时间,还不如会住处稍做休息,下午再来。”
雁北摇摇头:“兴许这是李先生考验我们的方法呢?“
茉儿温柔:“没办法,只能等了。既然等了这么多时,无妨再努力一下。”
此刻,屋里。
李先生在书桌前坐了半晌午,临了半张瘦金书,心不静,字总写不好。
他早些年在长安,那可是在四合院摆了寿宴,人声如潮,去的都是圈里的大人物。
今早刚回风华城,恰好赶上他们上门拜访。
即使是慕名而来,也无力帮助。
李先生心烦,也没有太多客套就把人拒之门外。
心想今中午从门框里看到小孩儿年岁不大,就这么扔在门口确实不放心。
终于,老陈木的大门再次从里边扯着门环咧开,温清归正无精打采靠着,猝不及防失去支撑,整个人往后倒,眼见要摔跤,一旁的贺铩羽稳稳扶住了温清归。
温清归感激地看了他。
对方的眼里充满着柔情似水。
一路走来狮子滚绣球——栩栩如生。
李先生这些年深居简出也从不参加场面,并没有逗留,把礼送到就走了。
后来他去长安做买卖,这才开始了接触各类名人和权贵的日常生活。
但他对于名流权贵的圈子里的事情却一窍不通,不知怎么跟这些人混熟了,这几年在长安经营一番,也算有所小成。但这种局面还不够,他要继续往上爬,还需要更广阔的天地。
这几年,雁北和温清归在京中为官。
温清归年纪轻轻便已经官拜吏部尚书,雁北虽不及温清归官位高,但也是一步登天,官居右侍郎。
这两人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李先生不至于对这些不熟悉的人冷言冷语,而是会以茶代酒招待。
今日,他们来时,李先生刚巧又出外办差。雁北和温清归本以为要在门口等候,却不想,李先生竟然直接将他们请了进去,还亲自倒茶。
这让雁北很惊讶,这还是头一回,李先生主动招待外宾。他们心底暗喜,但也不敢托大。雁北端茶递给李先生,态度恭谨:"李先生,你这般招待,叫晚辈惶恐。"
李先生微笑:"雁公子客气了,快喝杯茶。"
温清归:"先生,晚辈不渴。"
李先生:"那我先喝,你们喝吧。"
他接过茶,抿了口,又将杯盏放到了桌面上,看向二人道:"雁北,你与温侍郎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我这些年一直听闻你们二人的大名,今日见你们真人,倒觉得十分赏识。"
雁北连忙谦虚:"李先生谬赞了。"
温清归不吭声,只垂眸默默品茗。
李先生又问:"你们此番来长安,可是因为那个贺鸿远?"
雁北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您……是知晓的?"
"是。"
雁北不解:"可我与清归都是第一次来长安,并未与贺鸿远有何瓜葛,他为什么突然针对我们呢?"
李先生:"贺鸿远为官清廉、为民请命,是一个难得的官员。他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
温清归在蝉鸣声中见识了不少松石花草,天井里的凌霄花附着太湖石攀爬,探出墙头,石缝里兰花抽叶极有筋骨。这些虽不说名贵,但布局讲究。园林温清归了解不多,但知道耗人易荒,能看出李先生修整用心。
路过中厅时,温清归透过花窗看到中央摆的一盆奇松,停下了。
李先生听不见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温清归专注盯着,问。
李先生疑惑:“小子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