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秩骂了一声。
红绸和黑色长虫扭曲交缠,整片空间开始震动,绞断的触手砸塌了一大片房屋,周秩和林苑差点被埋在废墟下。
诡物尖啸刺耳,周秩还好,但他看见了林苑耳朵里流出的鲜血。
在此混乱场景中,周秩还瞧见了林家那两位长老,支起阵法结界将族人护在其中。
他拉着林苑往严肃的二长老那跑。
红绸涌来拦住他的去路,周秩浑身紧绷,还没动手,黑色长虫已经卷着两人往外丢。
虽然摔的难看了点,但方向对了,众目睽睽下,两个人从天而降,砸在了阵法中,准确来说,他们只看见林苑狼狈摔在地上。
周秩深藏功与名,钻回林苑抱着的画中。
“林苑…”二长老盯着他,“另一个诡域如何?”
周秩回过味来,二长老这话中没有惊讶,像是早就知道有两个域主。
周秩神识一动,准确捕捉到房顶上的白衣男人。
会是他说的吗?
周秩没得到答案。
他没注意听林苑回答,因为周秩看见红绸交错间,婴孩翻转跳跃,悄无声息的落到水巷诡物背后——姑且这么叫它,周秩实在是对着父亲这张脸取不出什么外号。
婴孩甩出脐带,勒住水巷诡物脖颈。
谁料那诡物整个脑袋整个转了一圈,张嘴咬掉了婴孩半个脑子。
周秩恨不得没有这神识,他看的清清楚楚,白色脑浆和鲜血混合,被水巷诡物嚼着咽下去。
周秩反胃的刚想收回神识,只听女人哭泣尖利陡然变高,半边天的红绸一顿。
地面翻涌中面白无须,身体青紫如婴孩的诡物从里面爬出,如满山的猴子一样,在红绸和黑色长虫间晃荡。
九哭,周秩跟着林苑学的第一个诡物。
水巷诡物也张嘴,发出尖利嚎叫。
看着水巷诡物顶着他爹的脸发出这种声音,周秩心情很微妙。
九哭停在红绸长虫的阴影里不动了。
周秩猜想,这种诡物脑子应该比杏仁大不了多少,才会在两个域主正面对决时,不知道帮谁。
也正在这时,周秩一直分神关注的白衣男人动了。
他对着周秩的方向笑了笑。
周秩心底涌起一股不安。
还没来得及反应,白衣男人身形如鬼魅,眨眼到了林苑面前,对这林苑怀中的画伸手,别人看不见他,周秩就这样在众人面前被白衣男人硬生生从画里拎出来。
林苑低头挨二长老的训,丝毫没看见自己怀里画中的人已经不见了。
周秩被这男人拎到屋顶上,冰凉的手指紧贴着他的脖颈。
“那啥…”周秩干巴巴笑了一声,“我跟四大家族的人也不熟,再说您这挟持我,他们也看不见,您看那个老头…”
周秩抬手一指二长老,带着小心思:“他是林家长老,比我份量重了不知多少,您…”
男人警告的按了按他的咽喉,周秩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不是威胁林家…”男人比他高一个头,和他紧贴在一起,就像是把周秩紧紧抱在怀里一样。
但周秩没能从这亲密的动作中感觉到任何旖旎的感情,反而是冰冷的杀意。
“周翊…”男人叫了一声,“你儿子快死了。”
天上那个水巷诡物尖叫停住,回过头,面目狰狞扑过来,又被红绸缠住,“放了他。”
周秩明白了,身后这个男人是想用他来威胁水巷诡物,因为那个一家人都要在一起的执念,他扮演的正好是诡物的儿子。
“您想做什么?”周秩实在忍不住问出口:“又是给林苑看溯洄,又是将我和它扔进画里,为什么?”
“唔…”男人低头贴着周秩耳朵,冰冷的气息让周秩不由打了个寒颤,“找一把重剑。”
周秩瞳孔一缩,男人承认了他问话中的事,而重剑,周秩只能想起一把——他父亲的那把。
水巷诡物已经无意和女人缠斗,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这边,藏在阴影中的九哭撕咬着长虫。
周秩只听见身后男人轻笑一声:“本体还不出来吗?”
听见这话,周秩浑身汗毛倒竖,森冷的杀意笼罩住了他。
男人收紧了掐住他脖颈的手。
按理说周秩已经没有呼吸,掐脖颈对他无用。
但随着男人手指收紧,周秩只觉的眼前发黑,耳边嗡鸣不止,手脚发软使不上力,只能被男人揽在怀里。
他隐约听见尖利嚎叫,等他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脑子发懵的喘息好半晌后,才发现男人已经放开了他。
而那个水巷诡物浑身被红绸穿透,地下裂开一道大口,一个女人从地底爬出,她的身上插着一把周秩熟悉的重剑。
周秩抬眼看去,女人已经缠上水巷诡物,裂开的大嘴里全然是尖利的牙齿,她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啃食着水巷诡物。
白衣男人出现在女人背后,伸出手握住了那把重剑。
重剑嗡鸣,女人痛苦的尖叫掀翻了往这边靠的四大家族的人。
变成幽魂后,周秩眼力极好,看见了那男人握住重剑的手被剑锋划破,浓稠的黑色血液从他伤口滴下。
周秩这人不大爱记仇,但这男人对他杀意深重,刚刚被男人掐住脖颈的时候,他察觉到,男人是真想杀了他的。
此刻周秩借助自己便利的灵体优势,窜到男人面前,一把抓住了黑色重剑。
他在白衣男人诧异的目光里,对男人咧嘴一笑,把那重剑往下按,“前辈,对不住了,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你不怕?”出乎周秩意料的,男人没有震怒,而是略带疑惑的看他:“你方才差点被我杀了,怎么还敢来?”
听他提起这个,周秩皮笑肉不笑,“怕,但我这人更怕仇人活的好。”
白衣男人不生气,但被这两人当剑鞘的女人忍不住了,双手反扭冲着两人抓来。
被红绸穿透的水巷诡物,眼睛里亮起光,它大笑:“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如墨的诡气从他身上逸散开,重剑嗡鸣间竟然震开了周秩和男人,从女人身上拔出,剑气森然,竟直接断了扎透男人的红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