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明目张胆

江疑看着她的侧脸，想说什么又停下了，过了半晌，才说道：“所以才需要我们，如果所有受了欺负的人都要以这样的方式取得正义，那社会早就乱了套了。”
凌慕没有说话，他自己倒是嗤笑了一声：“可道理谁不懂呢，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时至下午的时候，薛文博和寻诚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寻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正好是谭燕妮他们直播离开后一个小时。”
这一次，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很久，然后，凌慕捏了捏鼻梁：“张……张老先生的遗体，后事处理了吗？”
“处理了。”
寻诚说：“听他的邻居们说，张老先生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什么亲戚，我们在他的房子里发现了很多捐款的收据。
这些钱，都是用来资助全国各地的贫困学生的，张老先生去世后，由他的邻居们出面，为他办理了后事。”
凌慕听得心里闷闷的，好像心房处有一个地方被人紧紧的拧着喘不过气来。
寻诚那边又说：“老人临死之前仓促留了一份声明，自己的房子，无偿给那对带孩子看病的小夫妻。
只希望他们以后能够记得在别人困难的时候出手帮助，那对小夫妻我也带来了，还有两个跟老人家关系比较好的邻居，我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带他们回来，是有什么线索吗？”凌慕先是点了点头，忽的才意识到他们也看不到她的动作，不由得无声失笑。
寻诚那边说：“对，他们可能有点线索提供。”
电话是公放的，江疑和东安都听到了刚才的内容，当东安得知老人去世的时候，瞬间又红了眼睛，但这次他没有哭，只是紧紧的攥着拳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凌队，凶手，会是和老人家有关系的人吗？”他看着凌慕和江疑：“视频里，谭燕妮和张敏离开的时候老人还没有去世。
也就是说，她们间接或直接的导致了老人的死亡，或许她们离开的时候，老人已经发病了。”
“是。”
凌慕看着他：“但是东安，就算谭燕妮和张敏的行为可憎，我们还是要找到凶手，如果以暴制暴在这个社会开始有了明目张胆的存在理由。
恰恰说明了我们这些人的无能，你明白吗？”
东安长久的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说：“我明白，我爷爷，他活着的时候总教我善良，要以德报怨，要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我总是不明白，人为什么总要退，总要忍，是因为无力，还是因为坏人太多，好人总是斗不过坏人？”
“哪有好人活的长久啊。”
他看向凌慕：“凌队，你看，都说好人一生平安，可在我看来，这只是一句空话，我爷爷，张老先生，甚至我们的战友。
那些为了禁毒事业，为了人民百姓平安的警察，他们哪一个不是好人？却一个一个的要比坏人先躺进冰冷的地底下，算什么？
人的坏难道一定会触犯法律吗？像谭燕妮和张敏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如果不出人命，法律能够怎么收拾她们？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我们，我们哪里管的过来？”
江支，凌队，这个世界，光靠几个人，几十个人，几千几万个人，是改变不了的。”
“中国有十几亿的人口呢，我们能做多少？”他喃喃的，放低了声音。
东安说的不对吗，没有一个字是错的，甚至于凌慕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她不能说出来，她必须得压着自己心底那点东西。
可是东安的话，又何尝不是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的想法？
坏的方式很多种，非要杀了人，犯了事，才能证明这个人是坏人吗？
孔申宇是坏人吗，安新源是坏人吗，时静是坏人吗，死者梁又辉是好人吗，傅欣，陈月云，方诗雅是好人吗，谭燕妮蔡振蛋张敏之流，包括直播间里那些叫嚣的人是好人吗？
分不清。
好坏，仿佛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界限，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压迫，反抗，为恶，这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大多数的悲剧，却都因此而起。
她看着江疑带着东安走出去，办公室的冷气仿佛透过皮肤吹进她的血液里，沁骨的冰凉。
江疑带着东安出门，找了个无人的拐角：“虽然我承认，你说的很大程度上对的，但是东安，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人。
大多数人就没有了公平，我们的确改变不了这个社会，但你要记着，有一些人，就是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为他们找回公平。
抓一个是一个，人一辈子，做不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能护佑三两个人的公平已经很好，何况我们护佑的，并不是那三两个人。
是十个，一百个，甚至千百个，当我们的战队越来越强大的时候，能护佑的人就越多。”
他只说了这么多，也没有再说别的，东安还在发呆的时候他已经转身离开，顺便往他怀里赛了跟烟和打火机：“冷静完了再回来，回来了这事儿就翻过去了。
好好干，你爷爷，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你。”
等江疑回去的时候，凌慕已经和刚刚回来的寻诚和薛文博去了解情况了。
他准备抬步去接待室了解情况，目光却被凌慕桌上的东西给吸引了目光，眉头轻皱，顿了顿，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看着桌上的东西，他心念一动，索性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又原封不动的将东西恢复原样，然后自然而然的去了接待室。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东安远远的走过来，神态肃然，脊背挺直，看到他的时候停下步子，目光炯炯，露着坚毅。
无法摧毁。
夜色蒙蒙，但江市的燥热却一点没有消散。
所以张为民就收养了这个孩子，为他看病，供他上学，直到陆明泽高中毕业，根据邻居们的说法，陆明泽在学校的学习成绩很好。
当时高考也考了一个很好的学校，但具体是什么学校他们倒不怎么清楚。”
“这是好事，为什么不清楚？”
江疑有些好奇：“按理说邻居跟张为民关系好，应该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