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新秋时分最是令人欢喜。院中,我轻坐于秋千之上,任凭微风柔和地拂过面庞,吹起耳边细碎的发丝。晨光初露,我那明亮的双眸此刻正合目静养,仿佛在倾听秋天的声音,感受着四周的清新与舒畅。
美人儿摇曳秋千,如何不让人心中泛起涟漪!
纵使时光荏苒,哪怕换了一副皮囊,世事变迁,唯有自我,始终如一。环境或许已非昨日之境,但内心依旧是那个自己。
没错,我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困在这具身体里,我没有办法逃离,只能以诡异的主视角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困在了另一个人的梦中。
清晨的寂静中,细碎的足音在空旷的院落里回响,清晰可闻。
我选择置若罔闻,只是将秋千推得更高,欲借力飞越那高高的城墙,以此摆脱心中的不安。一朝醒来,天地变幻莫测,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前所未遇的人物,内心的烦躁难以言表。
深秋的凉意渐浓,我坐在秋千上,随着摇曳逐渐慢了下来,直至静止。一声清脆如银铃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一件暖和的短袄轻轻落在我的肩上,仿佛有一股温暖的流水悄然流过心间。
我抬起头,目光与红霞相遇,她面带微笑,我轻声道谢:“多谢你。”
“格格,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稍后还得去向老爷和福晋请安。”红霞提醒着我,我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总让我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恐怕只需眨眼,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我拉紧了身上的短袄,心不在焉地起身往餐厅走去。早餐丰盛极了,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和稀饭摆在眼前,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这些都是我从未见过,也叫不上名字的美食。我忍不住食指大动,不再犹豫,挑选了几样自己喜爱的,毫无顾忌地享用起来,心中只希望能多几个胃,只要有得吃,我便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我随意地擦了擦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旁边的红霞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我知道她肯定认为我这般行为失了体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掩饰过去,叫上她和我一起去见阿玛额娘。
漫步在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府邸中,我仿佛置身于一幅古色古香的画卷之中,心神恍惚。我边走边感叹这府邸的宏伟,心中涌起阵阵激动。我一直对古代建筑情有独钟,如今它们就在我的眼前,那假山流水、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排排红墙黑瓦的房屋……这一切都让我陶醉不已。
我走到阿玛额娘的院子门前。轻推门扉,只见厅堂中,传说中的父母早已安坐主位,想来他们今日起得甚早。心中暗自嘀咕,我步入厅内。
“孩儿给阿玛、额娘请安。”依着电视剧中所常见的礼节,我轻轻一俯身,行了一礼。
“乖儿,快起来吧。”额娘面带微笑,急切地起身,拉着我坐到她身边的座位上。
屋内弥漫着淡雅的檀香,必是额娘所钟爱。中年之人,或许更喜这等香味。角落中的炭火正旺,暖意融融,让人忍不住想要合眼沉睡。尚未完全清醒的我,几乎要被这份宁静哄入梦乡,却在一声轻咳中惊醒。
阿玛的声音随即传来:“玉儿,再过两个月,便是选秀之时。”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严肃,隐约透出担忧,但那忧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一丝笑意。
我望着这位古代名义上的父亲,心中生出一种隔世的错觉。
“女儿非得参加不可吗?”我疑惑地询问。
“选秀乃我大清的传统,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旗籍女子,每三年便有一次挑选秀女的机会。我们满八旗更是首当其冲。阿玛尚无能力为你免除此选,你便当作是一次历练吧!”历练?我心中暗自苦笑,这又有何好历练的?难道将来我还要依靠这个为生?虽未言明,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
这位阿玛真是个奇特之人,女儿才刚满十三岁,他却放心地让她参与选秀。看来,想要走后门是绝无可能了。
“女儿已经知晓。”我心中自语,对于即将到来的选秀,并不感到畏惧。毕竟,若非幸运之神眷顾,我大抵还是要回到这个家的怀抱。若是真的被选中,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这样的人选也能入宫,那深宫大院岂不是要乱了套?康熙皇帝怎会如此不识珠玉?我这般自我安慰着。
“嗯,看到你这么懂事,阿玛心中甚慰,望你能为我们的瓜尔佳氏家族增添光彩。”阿玛的话语中带着期待,但我怎觉得,他的目光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心里暗自呐喊,阿玛啊,请不要对我抱有过高的期望。然而,表面上我仍是一片宁静,如湖面般无波无澜。
“阿玛还有些事务处理,先行一步,你好好陪伴你的额娘。”阿玛深深地凝望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凝结在那一瞥之间,然后才匆匆离去。我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太多难以启齿的纠结。
“是。”我轻声应允。
难道他是急着上朝去了吗?看阿玛行色匆匆的背影,我想。
“玉儿,额娘只愿你能平平安安,等着你归来。”额娘目送阿玛远去后,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充满了真挚的情感,显然对这个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唉,这才像是父母该有的模样,世上只有妈妈好。
对于这对名义上的父母,我实在没有太多的亲情牵绊,但听到这番话,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触动了。额娘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又犹豫不决,良久之后,终究是没有说出那未了的言语。
在额娘的温暖怀抱中,我轻声说道:“额娘,您放心,玉儿心里明白。我会永远陪伴在您的身边,与阿玛共度时光。”我的话语充满了撒娇和顽皮,逗得额娘开怀大笑,对我的任性无可奈何。
也正在这时,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眼皮沉重得几乎无法抬起。
眼前的画面慢慢淡去,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越是挣扎,痛苦便越是加剧。
“格格,您快醒来吧,若是再不醒来,老爷和福晋都要急坏了。”是谁在呼唤我?她说的是格格还是哥哥?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映入眼帘,淡黄色的床幔层层叠叠,木质的床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我不得不承认,这些雕刻工艺精湛,若是在平时,我定会拿起放大镜细细欣赏。然而,此刻我却无法相信这是故宫的某个角落,更不可能是医院的房间!
那么,现在唯一的可能是什么呢?
我环顾四周,只见圆桌、木凳,还有木制的衣柜和梳妆台,满目的都是古色古香的房间。我努力思索,我的房间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这一定是梦境,恶作剧!
我紧紧抓住身上的薄被,顺着刚才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去。
果不其然,一个身着浅粉色衣裙,梳着长长辫子,年约十五、六岁的清秀女孩正焦急地看着我。而我,也看着她,或许说惊呆更为恰当。
就在我陷入迷茫之际,小丫头已经迅速地跑出了门外。我呆呆地看着那扇敞开的古代房门,心中涌起一股恐惧。
没过多久,一个梳着把字头,身穿玫红旗袍,婉约娇媚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医模样的中年男子,先前出去的小丫头紧随其后。
我茫然地咽了口唾沫,太多的惊奇,让我几乎虚脱。
“玉儿,你终于醒了,额娘担心得要命。”额……娘?清朝?
眼前的一切,这身不属于我的装束,还有那声声温柔的呼唤……难道,我真的穿越了?
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然而,我告诫自己,必须保持冷静,绝不能在此刻失去理智。
我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困惑之中,那位被称作额娘的女性继续用她柔和的声音对我说道:“玉儿,额娘明白你心中的不快,但你的婚事,如今我们还没有能力为你做主。别再跟你阿玛生气了,你看这次的意外,如果不是你哥哥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番话让我更加迷惑,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难道有了“未婚夫”?但是,由于某些原因,这段姻缘并未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
我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妇人,她的容貌并不似满族女子那般刚健,也不如蒙古女子那般豪放,她眉眼之间流露出的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和与淡然。尽管岁月已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的美丽,仿佛岁月对她格外宽容,未曾带走太多。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默默无声。这却让我的额娘焦急不已,她转向旁边的中年男子,急切地询问:“大夫,请您快看看,我的女儿这是怎么了?她为何如此沉默。”
那大夫忙了一阵子,又是诊脉,又是仔细观察我,最终他给出了诊断:由于我从马上摔下,头部受到撞击,惊吓过度,可能导致神智有些混乱。只需慢慢调养,我相信我会逐渐恢复。随后,他便为我开了一些药物。
我找了个借口,告诉额娘我累了,想要好好休息。额娘便让下人离开,只留下一个人在门口守候,将房间留给了我独自待着。我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缓缓走过去,当我看到铜镜中映出的那张面孔时,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这个身体,看起来不过十五岁,拥有一张鹅蛋脸,秀眉凤目,与额娘极为相似,婉约而淡然。那双灵动的眼睛,笑起来如同月牙般弯曲;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轻轻摆动;挺直的鼻梁,玉颊樱唇,再加上白皙的肌肤,简直是美轮美奂。仿佛那些古代言情小说封面上的唯美女主角,可惜此刻的我却无心欣赏。
我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好好休息,等精神恢复了,再去思考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在冷静片刻之后,我主动和额娘交谈起来,从她那里得知,现在是康熙三十九年十月,我名叫瓜尔佳凌玉,父亲是山西都统,一品武职,母亲则是博尔济吉特氏,蒙古草原上出了名的美女。难以置信,额娘看起来并不像草原上的女子,这让我满心疑惑。
除了这些,我还了解到父亲只娶了额娘一个妻子,他深爱着额娘,在清朝这个封建社会实属难得,至少让我感到钦佩。我还有一个哥哥叫卓克理。最让我震惊的是,这个凌玉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骑得一手好马,不愧是金代女真宗室的后裔。
可我不过是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平凡之人,琴艺方面,我仅涉猎过钢琴、口琴和电子琴;至于棋艺,五子棋与飞行棋尚可应付;书法嘛,硬笔尚能拿得出手,但毛笔之下,唯有平心静气,方能显得端正;而绘画,小时候曾涉猎素描与水彩,如今却也只能算是勉强凑合。
这个凌玉之名中的“玉”字,竟与我名字中的“关玉玲”不谋而合。这是巧合,抑或是命中注定的机缘?她的生辰与我的诞辰相差整整三百年,难道这就是我的前世?
为何我会穿越至清朝?是因为我对这个时代的迷恋,还是因我无意间翻阅了那本无名古书?我不得而知。只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让我措手不及。至少现在的我,还无法在这里找到归属感,因为我在这里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