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声音突然响起:“够了!”她急忙说道,“你这样毫无顾忌地说话,还是不要随意发誓为好。万一誓言成真,那该如何是好?而且,你应该找一个能真心相待的女子,早日诞下子嗣,让哀家安心归天。”
欧千帆和欧千柏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们异口同声地责备道:“皇祖母,您这是何出此言?”
太皇太后却笑了,声音中透着一丝戏谑:“我只是逗你们玩玩罢了。去吧,去吧,哀家也感到疲倦了。说了这么久的话,让卫公公进来服侍吧!”
欧千柏闻言,心中一惊。卫公公不是在父皇驾崩之时已经离世了吗?难道他还在世?
他心中暗自叹息,虽然死者复生本是喜事,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欧千柏只觉得自己措手不及,对新的局面感到无所适从。
欧千帆见状,忍不住调侃道:“看吧,终究还是卫公公比我们这些孙儿更加重要啊!”
在深宫的暮色中,太皇太后的笑声宛如一串银铃,她笑得几乎要跌坐回软榻,伸手作势欲打欧千帆,嘴里却带着几分薄怒:“你这是越发没规矩了!”
随着兄弟俩步出太皇太后的寝宫,初冬时节的御花园里,落叶缤纷。欧千柏的心思仿佛被风卷起的枯叶,无法停歇,他脑海里不断回旋着时光倒流的可能性,这无疑是件令人心潮澎湃的事情。尤其是能再次目睹太皇太后的慈颜,对他而言,是无比珍贵且令人欣慰的事。
“皇兄,你这次归来似乎心事重重?”欧千帆边走边侧头探询。
欧千柏将思绪拉回现实,露出一丝微笑,答道:“或许是岁月渐长,每逢离家在外,思乡之情便油然而生。此次归来,得见家人无恙,内心自是充满感激。”
“皇兄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你不过才三十岁,怎可言老?”欧千帆戏谑地反问。
欧千柏伸了个懒腰,轻松地回答:“确实,我还不能认老。毕竟,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对了,说到后宫佳丽,难道你就没有一个真心所爱的?我是说那种真挚的感情,就像我对叶儿那般,而不是你常说的谁顺眼就喜欢谁,那不叫爱,那更像是……”他话未说完,便含糊其辞,但他知道欧千帆心中自有明镜。
欧千帆的脸上掠过一抹哀伤,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当年我在山野间,曾真心喜欢过青儿。我一直误以为她与阿牛私奔了,没想到她竟遭钰儿毒手。若非去年她回到京城告知真相,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只是,如今她又杳无音信了!”
言下之意,青儿并未命丧黄泉!
欧千柏已不再感到惊讶。那些不该离世的人,命运总是特别眷顾。青儿就是其中之一,她的一生充满了苦难。
话说那日,颜婷月的魂魄仿佛穿梭了无尽的黑暗隧道,途中七彩的光芒刺眼夺目,她挣扎着想要睁眼,却只感受到胸口的剧痛。身体仿佛被压碎,痛苦让她不禁尖叫。
“颜婷月,颜婷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焦急地呼唤,她的魂魄被这声音惊动,接着,感觉从高空坠落,痛得只能呻吟。
这声音让她感到亲切,血液和细胞似乎都在沸腾,急切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沉重的眼皮让她费尽力气,也只能微微动弹手指。
紧接着,她听到了充满狂喜的声音:“医生,医生,我女儿醒了……”
五天后,颜婷月离开了ICU,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她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归来,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心中最难以忍受的痛楚并非来自失去欧千帆,而是腹中的孩子。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欧千帆,她的内心就被深沉的痛楚所侵蚀,这种痛苦将伴随她一生。然而,能够活着回来,看到亲人和朋友们的笑脸,已是天大的恩赐。
那天醒来时,母亲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五个月。是那次被病人家属刺伤后,失血过多,脑部缺血,医生们曾断言她将成为植物人。但她奇迹般地醒来了,看到父母因担忧而憔悴的面容,她觉得无论承受多少痛苦都无所谓,只要能看到他们的笑容。
医院病房内,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干净的床单上。颜婷月正靠在床头,她的目光从窗外的风景中收回,转而落在进入病房的同事们身上。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期盼,仿佛带着春天的气息。
“你们都来了啊。”颜婷月轻声说道,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医院那边怎么办?”
安达率先开口,他的笑容里透着轻松,“你就别操那份心了,医院人手充足。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些?”作为主治医生,他边说边下意识地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病历板,扫了一眼后又放回原处。
颜婷月调皮地回应,“问我?你不是天天都在关注我的情况吗,难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周围的医生们开始起哄,“颜医生,你可真是睡糊涂了。这段时间,安医生可是天天守着你,下班后必定来看你一眼才放心。”
安达闻言脸颊微红,回头假装生气地说,“别胡说了。颜医生是我们大家的好朋友,我关心她也是应该的。别让颜医生误会了。”
颜婷月轻轻地笑了,有些尴尬地瞥了安达一眼。她心里清楚,安达对她不仅仅是同事之情,过去他曾暗示过更深的心意。但在她心中,对安达只有朋友之情。
同事们笑谈片刻后,便纷纷离去,留下一室的欢声笑语。安达在离开之际,深深地望了颜婷月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关切。颜婷月目送他们离开,当目光再次与安达相遇时,她只能含笑轻声道:“再见。”
寒风凛冽,窗外的世界似乎被冰霜覆盖。在这冷清的午后,颜婷月独坐在病房内,思绪飘渺。她是那种一旦决定了什么,便再无转圜余地的倔强女子。在她的世界里,一旦有人占据了那个唯一的位置,其他所有人便都不复存在。
寂静被打破,是颜妈妈匆匆的脚步声。她的到来,总是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手中提着那熟悉的汤壶,仿佛是寒冷中的一抹暖阳。进门后,她将汤壶轻轻放在桌上,褪去身上的羽绒服,嘴里抱怨着:“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颜婷月轻声回应,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我现在好多了,你其实不用每天都这么辛苦送汤过来。医院里也有供应的。”
颜妈妈却不以为意,坚持自己的理念:“医院的汤水怎能比得上我亲手熬制的?食材都是精挑细选的。饿了吧?先喝点汤暖暖身子。你爸爸在后面,他脾气急,为了几个小钱和出租车司机争执了几句,我都没心思搭理他。”
边说边动作,她熟练地打开汤壶,用开水消毒了碗,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出热气腾腾的汤。
颜婷月皱了皱眉,关心地问:“哥哥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不让他带你们来?”
颜妈妈答道:“他去花市了,说是要给你买花。你病了这么久,连个男孩子送花都没有,他觉得丢脸。”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唠叨起来:“说你呢,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考虑找个男朋友呢?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才肯结婚啊?”
颜婷月故作撒娇地反驳:“这都要怪你,要是你把我生得漂亮一些,后面早就有一大堆男孩子追了。现在呢,一个都没有。”
两人的对话,在这冰冷的季节里,带来了一丝不经意的温馨。然而,这份温暖背后,却隐藏着颜婷月心中无法言说的孤独与坚持。
在一间温馨的厨房里,颜爸爸气喘吁吁地提着饭盒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听到女儿颜婷月自嘲说自己不好看,这让他心头火起。“谁敢说我闺女不漂亮啊?你深得我的真传,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眉目分明!”他大声反驳。
颜婷月嗤笑一声,回应道:“哟,这天下的人,哪个不是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啊?总不能眼睛是鼻子,鼻子是嘴巴吧?”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颜爸爸放下饭盒,扶着颜婷月的肩膀仔细瞧了一下,道:“嗯,虽不是绝美,倒也比那杨贵妃出色,想你出生那会儿,还有个道长说你日后是皇后的命格呢!”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女儿的骄傲。
颜婷月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曾许她一个皇后的位分,只是,她稀罕的何曾是皇后的位分?不过是和他长相厮守罢了。她怕父母看出心头的不痛快,当下笑道:“爸,现在哪里还有皇后?信口雌黄,抬高自己的女儿也别太夸张啊!”她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颜爸爸闷哼了一声,“那也有王妃,英国还有女王呢,总之我闺女就是天生的贵人!”他坚持自己的观点。
颜妈妈把汤递给颜婷月,呵斥颜爸爸,“你啊,快去把碗洗了给女儿盛饭啊,要饿死她啊?”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女儿的关心。
颜爸爸嘀咕道:“这不是在弄了吗?你更年期都过了,怎还愈发暴躁了!”他对颜妈妈的呵斥有些不满。
颜妈妈凶恶地道:“想死就直说,我给你个痛快!”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
这就是颜家的一幕,一家人在争吵和笑声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在混乱的脚步声中,颜爸爸的身影迅速远去,边跑边传来他的笑声和话语:“婷月啊,将来找个男人,得像你妈那样厉害,能把他管得死死的。要想让男人老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财政大权。口袋里空无一物,他还能闹出什么风波来?”
颜婷月轻轻一笑,心中明白,父亲之所以愿意一生受母亲的气,无非是因为深爱着母亲。她清楚,母亲家境殷实,追求者络绎不绝,却偏偏钟情于这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与他同甘共苦,生儿育女,毫无怨言地支撑着这个家。
父母间的情感令她羡慕不已。尽管偶有争执,但每次争吵过后,他们之间的情感似乎更加深厚。能够相濡以沫,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品尝着母亲亲手熬制的汤,颜婷月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感慨。曾经以为再也无法与父母相见,甚至在那些年里,她不敢去想念,唯恐情绪崩溃。家乡和父母,是她心中最柔软、最不可触碰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