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喜其实根本没受什么伤害,可她还是捂住自己的脖颈使劲咳了两声,有气无力地道:“你说那酒有问题,可喜儿是一个个敬过来的,就连喜儿自己也喝了那么多,怎么都不见有事,只有侧妃中药了呢?”
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可她说的话却是字字珠玑,头头是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汝南王猩红了眸子,发了狠地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眼前这个女人的骨头拆了!“竟然还想拉着喜儿为你顶罪,简直不知死活!”
眼见着汝南王又要动手打人,司徒歌急切地冲上前去,拉着他的手求情道:“父王,娘一定是太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这才会乱了章法,父王就饶了娘这一回吧!”
花喜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安清水刚好瞥见她嘲笑的面容,顿时又发起狂来,哀怨的眸中带着一丝依稀可见的期待,“王爷,妾身有证据了!妾身有办法证明是这小贱人下的药了!”
“哼!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汝南王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她又要想出些什么害人的招数。
“王爷,适才这小贱人敬酒的时候,都只是替别人斟酒。可轮到妾身的时候,她却是亲自端了酒杯,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儿啊!只要王爷让人检查一下那酒杯,一定能查出问题来!”安清水灰败的脸上有了一抹神采,眼中流光熠熠。
未等汝南王开口,花喜就上前一步,眼神似有闪烁,“安侧妃觉得喜儿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下药吗?”
安清水闻言先是一怔,可当她看到花喜抿唇的动作之后,立刻大笑了起来。这小贱人紧张了!她一定是在心虚!
“是与不是,一验便知!”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眼见花喜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的笑容绽放得越来越大,“求王爷相信妾身一次吧,只要找个大夫来就好了!”
毕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汝南王一见她的这幅模样,心口就松动了。
司徒飞渺神色怪异地瞟了花喜一眼,抬步走到汝南王的面前,敛了敛眸,道:“王爷,依本王看,这酒就不用验了吧?本王适才是亲眼看着郡主将酒倒入酒盏之中的,郡主有没有做手脚,难道本王还会看不出吗?”
花喜的眼皮跳了跳。这厮尽添乱!眼看安清水一脸要带雨梨花的模样,她垂着眸,羽睫忽闪了几下,对着司徒飞渺道:“多谢三皇子好意,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当场说清楚比较好,也免得日后喜儿受了非议。”说罢,她转头看向汝南王,“父王,就依了安侧妃吧?”
汝南王还在犹豫,花喜又转头,似笑非笑地睨了安清水一眼,“若是大夫什么都验不出呢?不知到时候,侧妃又当如何自处?”
“任凭王爷处置!”安清水言之凿凿。她是料定了花喜心虚才会问这个问题,好让她退缩,好让她就此认下了这宗罪!
可是显然,她低估了花喜。
“去请大夫!”不等汝南王下令,花喜就朗声对着门外的侍卫下令,同时刻,她的眼中带上琉璃般璀璨的笑容。
安清水心口一缩,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侵袭了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陷入了另一个阴谋!
当大夫匆匆赶到之时,花喜大度地将酒杯拿起来递给了他。
可是结果,却让安清水提着的心顿时掉入谷底——无论是银针测验,还是大夫细细观察、触摸、甚至是伸出舌尖去品尝,也未见有任何异样!
“侧妃娘娘,这结果,你可还满意?”花喜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满脸惨白的女人。
这酒,她确是下了药的。只可惜,失心草的药性太过特殊,非但遇水即溶,且遇酒之后,不会让“肇事者”留下一丝证据,所以成了宫廷之中女人斗法的秘药,只是近几年失传了罢了。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这么不怕死地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夫来检验这酒杯的原因,普通的大夫根本不可能看得出其中猫腻!
“贱人!”伴随着这声怒吼,安清水又被一脚踹出老远。
“父王!”司徒婉这时终于按耐不住地冲了出来,温柔贤惠的脸上也带上了一抹急切,“娘亲也是一时糊涂啊!她一定不是故意冤枉喜儿的,只是她适才可能犯了混,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以为是喜儿对她下了药。可是娘亲她一定是无心的呀!”
花喜笑了。
罂粟般绝美绽放的笑容有着致命的诱惑,让许多宾客的眼再也无法移走。下一秒,她也跪了下来。
“喜儿这是干什么!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汝南王蹙着眉,伸手想要去扶她。
“不,父王,喜儿不是这个意思!”她神情淡然,字字清冷,“喜儿是希望父王放过安侧妃这次。毕竟她也是太爱着父王,才会这般急着表现自己,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汝南王心头的火被她这话浇得灭了又起,起了又灭。
“喜儿作甚这么懂事?这贱人刚才还想拉你下水,你竟然还站出来帮她求情!”他冷冷地睨着安清水,冰冷地视线让匍匐在地的女人心中一片惨淡。
花喜满眼希冀地怔怔望着汝南王,溢彩生光的丹凤长眸中似乎带着一丝隐忍的善意与怜悯,红彤彤的小脸上还依稀可见方才的泪痕,几缕鬓发垂下,遮住了亮如繁星的半边眼帘,同时隐去的,还有那丝狡黠的笑意。
“父王,就如二姐所说那般,安侧妃也是一时情急才会想找个替罪羔羊。她也不是故意诬陷喜儿的。”
司徒婉眉目一凛。她几时这么说过了?她说的明明是母亲误会了司徒喜,可司徒喜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母亲是故意陷害!
安清水却很没骨气地扬声附和起来,“是啊王爷,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王爷饶了妾身这次吧!”
在场看好戏的官员都凝神听着这一家子的对话,可没一个敢抬头的。毕竟这是皇家的事情,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对安清水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尊敬变成了不齿。今日发生的事让他们不禁联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街上流传的那些“故事”,心底都不由同情起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而这个回来不久的美人郡主则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聪明又心善,竟然帮着陷害她的人求情。只可惜啊,竟然许给了那个被人遗忘的六皇子!
“父王……”花喜又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与此同时,还不死心地拽了拽他的袖袍,想要征得他的同意。
天地良心,她是真不希望安清水今日有出什么状况的,毕竟今日之事,只是给她准备的开胃菜!好戏好在后头呢!
司徒飞嘉见花喜的样子不像是假意博得众人的欢心,而是真心实意地求情,心下对她的好感愈甚,不由开口帮衬,“王爷,依本王看来,这事还是有蹊跷的。就算侧妃真有淫秽想法,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让王爷下不来台,更让自己下不来台啊。既然安侧妃已经知道错了,那就绕过她这次吧。让她知道王爷的大度,以后也好对王爷更为忠心。”
汝南王本来还在犹豫,虽说安清水今日做了让他不齿的事情,可她毕竟也是他这么多年捧着护着的女人,让他杀了还真是舍不得。现下这么多人为她求情,最后连太子都站了出来,刚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可以顺着众人的意思绕她一次。
“既然太子都帮你求情了,本王就放过你这回!若有下次,定严惩不贷!”他瞪了安清水一眼,冷冷地开口道。
花喜浅浅地笑开,羽睫之下一片扑朔迷离,星眸中带着璀璨依稀的光辉,亮得人移不开眼。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似乎是在为安清水感到高兴,可轻抿的薄唇中又分明带着一丝嘲弄与戏谑。
安清水,你以为自己有幸躲过一劫了吗?
下次,一定让你不能翻身!
“大夫,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安侧妃好好看看,要是出了事,你可担待不起!”璀璨的墨瞳紧盯着在一旁垂首的大夫,花喜轻轻呵斥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森冷的嘲弄。
一旁的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安清水扶了起来,引着大夫去了清水院。
郡主回归的宴会被安清水这么一搅局,众人哪儿还有闲情逸致去给汝南王添堵,最后也弄得不欢而散了。
末了,待众人都走后,汝南王还歉疚地对着花喜说:“喜儿,这次实在是委屈你了。”
“父王,喜儿不委屈,只希望父王别再委屈了母妃才好。”她一本正经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只是微微撒娇的语气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经过刚才一事,她相信这个父王已经联想到了那些画像。所以这些日子,恐怕安清水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了。那么母妃的机会就来了!
汝南王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微微颔首。
“那喜儿就告退了。”转身,莲步轻移,缓缓地步入花园,朝着倚栏阁的方向走去。
“你这女人真是厉害啊!”
一道妖孽的男声传入耳际,花喜眼皮一阵猛跳,阖了阖眼,转过身去,“见过三皇子!不知三皇子在这里做什么?”其实她想说,所有人都走了,你怎么还没走?
“本王当然是特地来找你的!”那妖孽摊了摊手,完全是一副“这还用说”的模样。
花喜嘴角一抽,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不知三皇子找臣女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