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竞技（2）

她这样想着，蒋千寻已经从座位上走到了台前，一席白衣，腰上松松的扎一条鹅黄色的丝涤，更显得纤腰洛洛一握，王若本没觉得蒋千寻有多漂亮，只是和别的千金一样，颇有姿色罢了，这时候看被阳光照射着的蒋千寻，竟也有些冰清玉洁的味道。
蒋千寻轻轻行了个礼，就有丫头抬了一把古琴来，蒋千寻面朝北楼坐了，芊芊素手缓缓的搭上琴弦，就有悦耳的音乐从指尖流出。
有懂乐律的人一下就听说是那首流传甚广的《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在后世有所流失，王若在现代所听到的版本多是后来被分为《高山》和《流水》中的《流水》篇，和这首有些相似，却并不一样，真正的《高山流水》，倒是第一次听，只觉得比她所熟识的更多了一分宁静悠远。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舞台上的蒋千寻，就听蒋千寻唱到：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於粲洒扫，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乾餱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王若听出是一首《诗经》中的诗，叫做《鹿鸣之什》，形容两个男子的友谊，和《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倒是也相互辉映，但这本是一首男子吟的诗歌，不知道蒋千寻怎么选个这首歌，一个女子吟男子的诗歌，本就是比较跳脱的事情，果不其然，蒋千寻刚吟了第一段，南楼的男客里好多人都漏出了不解的表情，但是听她吟到后边，竟也都舒展了眉头，这首诗歌，虽然由女子吟出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蒋千寻的声音清丽冷清，陪着那琴声，只让人觉得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一曲毕，四周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王若也不禁要为蒋千寻鼓掌，在思想被禁锢的古代，各种信息流通都很慢，养在深闺的女子能想起用这种反差的办法吸引人的注意力，也着实不容易，但是这样的方法用一次也罢，一次别人会觉得清新，二次就会显得刻意了。
蒋千寻站起来向北楼的方向行了个礼，就听芸姑姑倚在栏杆上说到：“裴小姐的琴抚的好，曲吟的更妙，郡主请裴小姐近期来一叙。”
此言一出，蒋千寻清淡的脸上显出一抹笑容。
但是四边却都炸了锅，羡慕蒋千寻的有之，后悔自己没有第一个上台的有之，谈论蒋千寻指法的有之，想要现在就去找蒋知州或裴夫人为自己的儿子求娶的有之。
蒋千寻却不理这些，让贴身的丫头抱着她的古琴，洛洛的登上了北楼的台阶。
但是北楼之上，有一个人却眼睛里冒了火，本来想着自己做压轴的钟知心冷冷的望着慢慢走向安和郡主的蒋千寻，本想着自己要最后一个压轴出场，好冠压群芳的，没想到第一个上台的蒋千寻都那么厉害，平日看着普普通通，冷冷清清的女子，怎能有那么高超的琴技，平日里相会时问起，不是说只会些皮毛吗，分明就是留了一手。
她这里咬牙切齿，想着怎样才能胜过蒋千寻，蒋千寻却已经走到了安和郡主的面前。
洛洛拜下给安和郡主行了一礼道：“蒋千寻拜见郡主，愿郡主福寿安康。”
安和郡主刚才听她的琴和曲皆是惊艳的，现在走近一看，女子眉宇间有淡淡的清冷高傲之气，竟真是个不俗的，于是说道：“免礼，裴小姐冰清玉洁，果然是个才女。”
得了这一句夸奖，蒋千寻又拜了谢，才退了出来。
蒋千寻从安和郡主处退了出来，也不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领了丫头来到了王若、欧阳雪儿这一桌。
“蒋千寻给兰陵县主、毛小姐、王小姐请安。”按照一般规矩，蒋千寻只需给欧阳雪儿请安，和王若、吴舒雅只需见平礼即可的，但是她还是给二人请了安。
王若和吴舒雅自然不能受她的礼，赶快站起来还了半礼。
欧阳雪儿虽然平日不屑于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但是听了刚才蒋千寻所吟的曲子，也对她高看了几眼，觉得此女子能够将一首《鹿鸣之什》吟的别有韵味，也着实不简单。就对着蒋千寻点了点头道：“裴小姐免礼。”
蒋千寻见欧阳雪儿如此说，就又行了礼道：“不知千寻可否与县主和两位小姐一起观赏表演？”
听她这样说，欧阳雪儿也没有拒绝，说到：“裴小姐随意。”
王若就忙让蒋千寻在旁边坐下了。
蒋千寻一坐下，就问道：“千寻刚才的技艺，不知县主和王小姐怎样看？”
欧阳雪儿在这方面并不精通，就只说到：“裴小姐的琴技和歌技能得到我母亲的夸奖，自然是好的。”
蒋千寻也并不是想要问欧阳雪儿的意见，全南郡城都知道兰陵县主只对武艺感兴趣，她想听的是王若的意见，毕竟这个城主的义女许多事情她都听说了，能够懂那么多的女子毕竟很少，虽然王若都归结在了从古书中偶然得知，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太相信，而且凭她的直觉，这个王小姐在音律上也是颇有造诣的。
王若也知道蒋千寻是问自己的意见，就也不隐瞒，说到：“这一次裴小姐的表演自然是近乎完美的，只是建议裴小姐下一次还是换首别的诗歌来吟。”
蒋千寻听她能懂自己的意思，毕竟自己这一次也是铤而走险，用一首男人的诗词来陪衬自己的曲子，本想着这种方式也只用一次的，却让王若说了出来。
“千寻也是试上一试，只不过是利用了世人图新鲜罢了，下一次换首《蒹葭》、《子衿》之类的。”蒋千寻笑着说道。
王若听她自嘲，也笑道：“要是换成了这些诗歌，倒又显得俗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