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曹操手中的竹签傻了眼,竟下意识的问了声:“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兀自攥着竹签瞪着眼睛愤愤的问道:“这究竟是何人赠与你之物,你竟如此在意?”
“我……”我一时语塞,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说起,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曹操见我愣在原地,便直直的望着我接着说道:“还有你头上这枝金钗,究竟又是何人所赠?你离开当日,你爹正在给蓉儿看病,又怎会有时机送你这金钗……”说着,他双目一抬,舒了口气,怅然道:“你我既是真心相惜,就该坦诚相待,你何故总是这般遮遮掩掩言不由衷?”
说罢,将竹签掷于桌案之上,便转身冲出了屋外,我刚想上前拦截,却迎面撞上了戏志才,他见我与曹操一前一后冲出门外,前人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后人是“千万里我追寻着你”,一时有些惊慌失措,刚想叫住曹操,才一开口,又瞬间咽了回去张着嘴凌乱在风中。我见与他相撞的这会功夫,曹操已走远,便跳着脚与他说道:“您老这大好时光的不去跳个广场舞勾搭个老芳,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本就一头雾水,现在又见我态度如此不友好,便委婉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哎……”我深叹一口气,懒得搭理他,可转念一想,好好的他来干什么呢,便又没好气的说道:“这小两口拌嘴不是正常的事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哎,别傻站着了,你且说说,你来干什么吧?”
他见我再三逼问,才缓缓说起:“我来找主公商议些事情……不过眼下……倒也不急,我明日再来便是……”说着转过身就要离开。我见他说的如此吞吞吐吐,便一把拉住了他,“哎,别走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子追问道,“方才曹操回来的时候就像吃了苍蝇似得,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戏志才见我死拽着他不放,便一边抖着袖口,一边敷衍的说着:“这件事一言难尽,我看还是等到主公回来的时候让他亲自告诉你吧……”
“你什么意思啊?摆明了不想告诉我是吧?你忘了当初是谁万般机智的给你出主意,曹操才能来到河内投袁绍,如今你是想过河拆桥落进下石是吧?你的节操何在?!……”
戏志才见我如此纠缠不休,双目微垂,这才叹着气无奈的说道:“哎……告诉你也无妨,今日我与主公去面见车骑将军,正闻前线长沙太守孙文台斩获董卓大将华雄之事,主公见战事告吉,士气高涨,便主动请战乘胜追击,没想到袁本初迟迟不肯回应……”
“他不同意曹操出兵?”我听到此处不由放开了戏志才的衣襟。他便一手抚着那参差不齐的胡须一边继续道:“他此刻按兵不动,还暗地里勾结冀州牧韩文节,想必是另有他图啊……”
我听他如此一说,一时间也无言以对,这霸气侧漏的一塌糊涂的袁绍心中所想,哪是我这等小市民能轻易参透的。正在此时,却又听得耳旁戏志才喃喃道:“河内这趟水太深,我们还是要万般小心谨慎为妙……”
看着戏志才远去的背影,晚风吹起他一袭朴素的青衫,苍茫而清瘦。远处星火闪烁,近处树影婆娑。春风没能吹的千树万树梨花开,却吹得烽火狼烟四处起。我暗自唏嘘,河内之行尚且凶吉难测,殊不知,此刻,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亦是龙潭虎穴……
回屋后,我将竹签及蝴蝶钗收起后重新放回包裹之中,这么多天的“微泵维持”,想必这会应该药到病除了吧。之后,便坐在灯下,等着曹操回来想和他一一解释清楚。夜深人静,几度睡意袭来,正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身体一个前倾,倏然醒悟,抬眼一看,曹操的书房里正亮着烛火,我赶忙过去推门一看,曹操此刻正在灯下聚精会神的写着文书,我悄悄走到案边,故意轻咳了一声,他却只是抬眼看了我一下便又低头写字,见他如此,我知道他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呢,便又赶忙给他磨起了墨,磨了一会,我见墨台里的墨就快要溢出来了,他却还是对我不理不睬,我心中愤恨,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欺瞒他在先,便又百般讨好的跪在他身后直起腰来给他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想姑奶奶我这“妇科圣手”向来只攻别人“下三路”,还从来没这般伺候过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看在近来吃他的穿他的份上,我也就忍了,不禁感叹,这没有经济基础还谈什么尊严荣辱,要是真把曹操惹火了,都用不着他动手,饿我三天就一命呜呼了。揉了半天,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我便趁他不备双手在他肋间重重的挠了他个痒痒,他猝不及防,这才一缩手将笔放下,愠色道:“婵儿,你干什么呢?”
我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便身体前倾伸出手从后面搂住他的颈项,把脸贴在他的鬓角和耳朵之上,谄媚的说道:“哎哟,曹老板,你这十里八寨一枝花的,就不要老是板着脸了……”
说着,我便把事情经过大致的告诉了他,他听后,仍旧是不悦的说起:“那你怎么不早说,还骗我那金钗是你爹送你的?”
“嗨,那不是我一时脑残没想起来么,你丞相肚里能撑船,就暂且原谅我这一回嘛,你看我这身残志坚的,我容易吗我……”
曹操听我嘟囔了一阵,抓着我垂在他胸口的手哼道:“我可不是丞相,就这奋威将军的名号也是拜他袁本初所封,不伦不类,我这肚里别说能撑船,就是伞,也撑不了……”
“你!”我差点气的跳了起来,但细细一想,他这心中有气可能也不全因为我,估计今早又被袁绍那A罩杯的死秃驴给虐了。便又耐着性子讨好他说道:“你这会虽不是丞相,可你以后定会是啊,要不然你怎么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曹操经我这么一折腾,估计气也消了一大半了,这会也苦笑着回到:“你这丫头尽会胡说,想我大汉都废除丞相制度多少年了,我还怎么能……”
我一听又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便赶忙用鼻子拱着着他的颈项,嗫嚅道:“总之,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他被我蹭的酸痒难当,一边缩着脖子一边拽着我说道:“婵儿,你怎么和圈中的小猪一样呢……”
……经过我的一番无下限无节操的“穷追猛打”,曹操终于是笑逐颜开,也一扫今日的惆怅,既来之则安之吧。即便眼前寄人篱下不能随心所欲,但也正好养精蓄锐积聚实力。
第二天一早,戏志才如约而至,刚要开口说话,袁绍的使者也恰好前来,说是有要事请曹操过去商议,曹操与戏志才对望一眼,二人便随使者而去。我看得心神不宁,不知何事又如此慌慌张张。就在曹操与戏志才离开不久,就听院外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出去看上一眼,就见夏侯惇已然气喘吁吁的站在眼前了。
“你干什么,壮士!能不能淡定一点?”
“哎,我大哥呢?”夏侯惇说着便满屋子的扫视着曹操的身影。
“他被袁绍请去开会了,你有什么事情?”
他听我这么一说,才正眼看了我一回,擦着额头上的汗渍略带激动的说道:“尹小姐,我告诉你,今日我大哥夏侯渊来了,不仅给咱们带来了千余名各地乡勇,路过陈留之时还顺带把我大嫂也带来了!”
“什么?!”我听的如雷乍响,上前拉着夏侯惇疾声问起:“你是说,卞夫人来了?”
还未等夏侯惇回应,身后就想起了幽幽的说话声:“怎么,尹姑娘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