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一出,回去之后我一直有些魂不守色,犹豫着要不要把夜遇何其一事告诉曹操,若是告诉了曹操,何其肯定是必死无疑,若是不告诉曹操,万一何其又暗中做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呢,知情不报,又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是非……
想着想着,突感后背被人轻拍了一把,我一回头,见曹操站立身后,一脸的倦容,精神很是萎靡,我慌忙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军中出了岔子?”
他只轻叹一声,摆着手与我说道:“哎……不提也罢,眼下形势混乱不堪,真让人好生摸不透啊……”说着,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卧榻之上,右手轻柔着额头继续道:“婵儿,近日来,我总是时感头痛不适,发作时还觉浑身困乏无力,你说这是何故啊?”
我恍然觉悟,都说曹操有偏头痛,没想到竟是真的。我思索了片刻,便坐下身去扶着他问道:“你的头痛是不是先从一侧开始,慢慢的蔓延到整个头部?心绪烦躁或者疲劳的时候尤其会发作?”
曹操听罢,抓着我的手略有疑惑的问道:“正是如此,婵儿你如何得知?”
“哎呀……”我伸出手一边帮他揉着太阳穴一边戏谑的说起:“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咱们俩的心意是想通的……”
“哈哈……你这丫头!”曹操说着轻拍着我的手背,我心中一阵熨帖,想着我在现代漫漫的学医岁月中,曾熬过了多少个惨烈的急诊夜班,又曾多少次的手术从黄昏一站就是到天明,偏头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就是一颗布洛芬就解决的事情,可是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也只能依靠中草药的疗效了。不过中医的辩证理念,也真真切切是凝聚了众多难以名状的智慧。
我扶着他躺下,帮他轻柔了一阵额头之后,便起身去熬了些药,凭着记忆写了个方子,包含了什么葛根、山楂、金樱子等药材,煎了水喂曹操服下后,他自觉症状缓解了不少,便熟睡了过去。看着他深睡中仍带着疲倦的脸庞,我一阵心疼爬上心尖,深知后事的我,又何曾站在他的角度想过,要从现如今的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到那日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究竟要经历多少的磨难与挣扎,他的内心又要背负着多少的杀戮与荣辱,当他迷茫之时,当他想要倒下之时,又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他走到最后,最终变为后人口中那脍炙人口的“一代奸雄”……
思绪像飞流而下的瀑布,急速而喧嚣,让我将夜遇何其之事彻底忘在了脑后。次日,曹操从袁绍门下归来,就带来了一个惊天噩耗,董卓前日派来游说的使者全部遭到刺杀。人就死在袁绍怀县的府邸之中,袁绍百口莫辩,事发突然,他一时间也乱了方寸。正当曹操和戏志才在分析着袁绍及董卓下一步的动向之时,我心乱如麻,怎么办?此时若时说了,不仅何其难逃一劫,连我也会被指责隐匿之罪,虽说刺杀使者这件事情对袁绍事关重大,可是与我何干?袁绍那么不可一世,处处压着曹操,也该让他吃点哑巴亏。想与此,我便就没有插话。
事发之后,这几日我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深怕谁谁又遭到何其这个“刺客中的战斗机”的毒手。以至于这期间卞蓉虽有事没事的上门来找茬,我也是熟视无睹,视她如空气,直把她气到内伤,悻悻而归。
这日,曹操一人单独被袁绍请了去,我隐约觉得有事发生,往常都是戏志才夏侯惇等众人随行,今日却只有曹操单人赴会,其中必有蹊跷。曹操走后,我坐立难安,顺手点了一炉“大漠归雁”,这熟悉的香味让我的心绪暂时平定了些许。午后,曹操回来后就径直去了书房,戏志才早早的便在屋内等候,我紧挨着房门听得真切。
“主公,袁本初今日单独面见你,所谓何事?”
“哎……”曹操听后未曾言语却是先重重的叹了口气。
“主公……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戏志才轻声的试探着。
“哎,不瞒先生说,这件事简直骇人听闻,闻所未闻啊!”曹操激动的话语中夹带着丝丝愤懑之情。
“哦?”
“想那袁本初之前之所以迟迟不肯发兵,原来是一直暗中与韩文节密谋,想拥戴幽州牧刘伯安为帝!”
“他袁本初那是想谋逆篡汉不成?!”戏志才惊讶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呵呵”曹操听罢却只冷笑一声,“刘伯安乃东海恭王之后,汉室宗亲,向来以大义自居,怎会轻易被他二人撺掇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戏志才听闻曹操如此一说,沉默了片刻后才再次说起:“主公言之有理啊……那,袁本初此次召你是为了……?”
“他自然是想让我加入他们。”曹操轻描淡写的说着。
“哦?那主公你是怎么回答的?”戏志才问的小心翼翼。
“我自然是拒绝了他们,我曹孟德深受大汉恩泽,如今天下崩乱,天子蒙尘,我又岂能做出此等反造篡逆之事?!”
“主公英明!”戏志才听罢大声的恭维了曹操一回,此情发自肺腑。
“哼……想那袁本初昔日引狼入室,今日却又背地里干出这等勾搭,真是愧对这四世三公的门面啊……”曹操轻蔑的叹道,语气中也带着些许的无奈之意。昔日同窗发小,如今二人也出现了不可弥补的缝隙。不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是没有永远。
正当我想入非非之际,又听戏志才问起:“主公,今日众人之中就你一人反对拥立刘伯安一事么?”
曹操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起:“不止,还有河内太守王匡!”
“王匡?他之前不是与袁绍合并一处,二人颇为亲密……”
“哎……先生所有不知啊,董卓派来的使者之中,有一人是王匡的妹夫,王匡也是因为此时与袁本初起了芥蒂,眼下不仅极力斥责袁本初拥立刘伯安一事,还暗中调动兵马,好像有所动向啊……”
戏志才听后不再言语,只是连连叹息,可这叹息声中却包含着太多的深意。我听他二人皆不言语,便起身去了前院,春风夹带细雨,依旧清凉入骨。我不再多想,念着曹操近日多有劳心,便去煮了壶酸枣茶,想与他明目醒脑,刚端到前院准备进屋之时,突见卞蓉立于眼前,见我端着茶壶便一个向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挖苦的说道:“哟,看你这几日尽是愁眉苦脸的,莫非也在替曹将军担忧这军国大事不成?”
我依旧懒得理会她,端着茶壶就往屋内钻,她见状伸出一只手拦于我胸前,继续挖苦道:“啧啧,难得尹大小姐你亲自煮了这酸枣茶,我在这替曹将军先谢过你了……”说着一把端起我手中的茶壶就往曹操的书房去了。
我看着她那小人得志的背影,真想画个圆圈诅咒她全家。一时间感觉一股气流直窜脑门,真想用我这标准的“三合诊”攻她的“下三路”,正当我准备冲上去让她领教一下我这“妇科圣手”的威力之时,夏侯惇这家伙又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就嚷:“你什么情况?!怎么哪哪都有你?!”
“哎呀,十万火急啊,有什么得罪之处容我日后再与你赔罪!”说着就要往曹操的书房里冲。
我见状硬是一把拉住了他,“别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就甭想进去!”
夏侯惇见我如此纠缠,便只好硬着头皮与我说道:“刚刚得到消息,董卓把袁氏一家都给灭门了,这会袁本初正哭的死去活来,我和大哥还要赶着去他府中奔丧去呢!”
“什么?!”我听得大脑一片嗡嗡作响,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刹那开始反省,何其刺杀一事,这背后究竟还会掀起多少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