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那人熬不住了。”突然一个衙役从内院奔出,站在洛玄靖面前:“他说什么样都可以,只要不要再继续。”
“哦?”洛玄靖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不远处站着的廖长青的身上:“廖左相是吧?”
廖长青见他终于肯给自己一个眼神,立刻呈感激涕零状:“是。”
“走罢,去看看。”洛玄靖站起来往内院走去,廖长青咬咬牙跟上!
今天若是不能将碧津严带走,明日返朝他要如何与皇帝交代如何与闲王交代更有甚者,如何与碧天碧将军交代?
不管洛玄靖怎么折腾,好歹接着就是了!廖长青简直对洛玄靖咬牙切齿,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一口口咬死洛玄靖!
可脸上还是一派温和笑颜,作为求和使臣他没有尊严……
转过内院进了一间小屋子,洛玄靖掀开隔绝内外屋子的帘子,入目的是一身血污的碧津严!
“我求饶!做什么都可以……我求饶……”
碧津严的双眼被血黏住,若非强行扒开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人是谁,实际上但凡有人走近他,他不是颤栗就是哀嚎。
跟在洛玄靖身后的廖长青看到此景也是大惊失色,一张脸登时就白了!他望着洛玄靖饶有兴致的脸不敢置信:“这……”
“认不出来了?”洛玄靖挑眉:“这可不就是你们要的那个什么碧小将么?嗯……看你这嫌弃的样子,是不想要回去了是么?”
话音未落,廖长青尚未出一言,地上的碧津严已经大叫起来:“救我!我是碧津严我爹是碧天啊!救我!”
“别嚎了!”洛玄靖随脚踢了踢碧津严不堪入目的手:“再嚎就扒了你!”
瞬间整座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洛玄靖挑眉看着廖长青,后者叹了口气:“自然是要将碧小将军带回去的,皇命在身不敢推辞,还请洛城主高抬贵手放了碧小将军罢!”
“你说放就放那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洛玄靖脚步轻盈的在屋子里随意走了几步,突然双眼一亮拍手道:“不如这样,我们来一场比赛,若是碧小将赢了本城主就放他回去如何?”
廖长青看了眼地上激动得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不敢吭声的碧津严,轻声问:“什么比赛?”
洛玄靖好笑的踢了踢地上的碧津严:“你要不要参加?不参加的话就留在崖城陪着本城主也好……”
“参加!参加!”
碧津严已经被吓得三魂不剩七魄不在,闻言立刻点头,激动得以满是血污的手扒拉开眼皮上的血污,这才看清眼前这个所谓使臣——廖左相。
“好!”洛玄靖哈哈大笑转身出门:“来人啊!把这座屋子封起来,半个时辰之后若是碧小将将廖左相的耳朵咬下来,就送他回沈朝!”
“是!”
屋子的门缓缓关上,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双腿腿骨已经被打断了的碧津严双手撑着地,眼放狼光的看着站在离他不远的廖长青……
一场厮杀,一触即发……
这厢上演的是生咬耳朵,而那厢司蔷羽和岑经的对峙还在继续。
“你以为是沈朝的人做的,还是逍遥殿和神兵山庄的人做的?”
岑经蹙眉,这三个选项其实完全没有并排放在一起的必要,答案显而易见!可是逍遥殿和神兵山庄的人不会叛变九爷的人又岂会叛变?
这次九爷没有将杀手盟的人留在司蔷羽身边,而是赤焰那边的人,可以说那些人全都是九爷一手带出来的!
若说他们叛变,他岑经是不敢相信的!
“你的意思呢?”岑经不答反问,一双清冷的眼直视司蔷羽:“你认为是九爷做的吗?”
“哪怕不是他,也是与他相关的人!”司蔷羽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地图,道:“现在沈朝中纷争不断,就连狄深川也并不能保证完全掌控全局!若是他的人中不慎被混入其他势力的人企图对我孩子不利,你以为我该如何防备?”
沈朝和北韩、凰朝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沈朝疆土辽阔朝中势力复杂多变,撇开四大家族不说,就算这十多年间兴起的碧家和白家就不是什么善茬!
狄深川固然能够把握住大局不乱,可是一个人要应付白家加上碧家和四大家族中的兰家绝非易事!
所谓的百密一疏,若是这些沈人中混杂一二个其他势力的人,那留这些人在身边就是在自己的脖子上悬上一柄利剑!
或许从前的司蔷羽可以无条件信任,可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有一个柔软脆弱的孩子!一切都不容许一丝一毫的意外发生,尤其在这次孩子被掳一事过后!
“我明白了。”岑经低头妥协:“人,我会带走的。”
他也仔细看过,那些掳走孩子的人面目陌生绝非杀手盟里的人,可他对赤焰那边的人手也并不完全熟悉,因此还真无法断言!
“你们聊好了?”墨奕譞从内殿走出来:“瑾瑜睡了,怀儿陪着他。”
“嗯。”司蔷羽颔首,见他身上多有水渍,挑眉:“这身上的水渍是怎么了?难道孩子尿在你身上了不成?”
墨奕譞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拂去水渍,不在意道:“若是童子尿我也不敢随意出来啊!这不过是方才给小瑾瑜洗浴的时候被水溅到罢了!”
“那就好!我们俊美的墨公子若是被童子尿尿了一身,那当真是好笑了!”司蔷羽调侃两句,摆手让岑经退下,朝墨奕譞道:“还是先去换身衣裳罢,虽已是二三月的天了,可湿了衣裳怕是容易伤寒!”
“好好好!我这就去!”
看着墨奕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司蔷羽闭了闭眼坐在椅子上。这些天来她是忙坏了,也没有好好休息一下,难免有些撑不住的感觉。
闭目养神片刻,司蔷羽才进了内殿看着已然疲倦得睡倒在软榻边的怀儿,将她送到旁边的贵妃榻上安睡,自己回到软榻边。
软榻上,孩子睡得很沉。
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脸颊,温软娇嫩让人爱不释手的手感让司蔷羽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孩子的耳朵上。
那日,她生下孩子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昏睡,因此也没有来得及真正好好看看孩子,依稀记得孩子是这个模样的。
看怀儿和墨奕譞的反应,可以看得出她的孩子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中总有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呢?难道孩子在外面走了一圈谁都能认得她这个亲娘倒是不认得了?
“孩子!”
贵妃榻上怀儿突然大喊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满脸戒备的看着司蔷羽,确认司蔷羽不是别人的时候舒了口气,身子软软的倒回去继续睡。
“看来真是累坏了。”司蔷羽叹了口气,取了狐裘给怀儿披上,自己则转出内殿往外面走去。
“青衣。”
“何事?”青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望着司蔷羽。
司蔷羽捏了捏眉心,问道:“最近沈朝京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崖城那边洛玄靖处理得还好吗?”
从怀里取出紫竹管递给司蔷羽,青衣轻声道:“洛公子那边不必担忧,洛公子素来多智,那些人与他而言只怕是游刃有余。至于京都那边,小姐还是自己看罢!”
“嗯。”司蔷羽颔首,展开那张情报一目十行的看完,蹙眉:“沈渐烈得了一子?”
“不错,据说是原来不受宠的玉贵人所生,那玉贵人也一举晋升为妃了!”青衣蹙眉,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真巧!朕刚刚丢了孩子,那边沈渐烈就得了一子!”司蔷羽唇角扯出讥诮的弧度,原本心中的疑窦在这一刻突然就明朗起来。
青衣踌躇:“难道沈渐烈将小姐的孩子偷回去当自己的?可是那孩子出生当天就封了太子过继给了白皇后,可以说是当做储君在养着的!”
况且,若是京都那边沈渐烈手上的那个孩子才是真正的小瑾瑜,那么,内殿里刚刚接回来的那个又会是谁?
难道沈皇已经变态到了将别人家的孩子接回去当继承人养着了?
青衣不敢置信的看着司蔷羽,后者扯了扯嘴唇:“青衣,果然不该让你和风林呆了那么久,这天马行空的脑回路也被他传染过来了!”
“额!”青衣摸了摸鼻子,也是!谁会将敌国太子接回来当自己的儿子来养着?那不是天荒夜谈么!果真是和风林呆久了也被传染了!
不过,话说回来风林那小子……
青衣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司蔷羽,不敢说话,司蔷羽见他眼神闪烁,挑眉:“有什么事瞒着我?”
“是风林,”青衣皱眉,眼神里全是伤痛:“自从他获悉蓝衣死去,便将自己关在青楼沈馆中买醉!成天里醉生梦死,据说又一次还将一个舞娘错认成是蓝衣,揪着人家不肯放开一路哭诉,问蓝衣为何生气不肯见他……”
想想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风殿主,再看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风林!青衣心中说不出的惊痛!
这些天来,紫衣几乎天天以泪洗面,一遇见就朝青衣诉苦。她好端端意气风发的一个哥哥,不过多久没见就变成了如此颓唐荒唐的流浪汉!
“风林啊……”司蔷羽出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歉疚。说到底蓝衣是为她而死,若非为了救她,蓝衣不会身负重伤还为了护她摔下悬崖甚至拿自己的身子为她垫背!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青衣见她黯然神伤,连忙低头。
蓝衣的死已成事实不可改变,又何苦拿出来让未亡人悲恸?
“不,我也是时候去见一见风林了……”司蔷羽惆怅的望着天边渐渐上来的晚霞,攥紧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