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意气

长山王回想当年，他带着残兵从祁山逃回来时，刚到赤谷镇就被许霓裳给拦住了。
为了能让自己照顾那两个孩子，不惜说这两孩子是她给他生的，想想当时就觉的好笑，他当时居然也信了。
看着满眼期待的周怀意，长山王起身：“时隔十年，原以为一切都将如尘埃一般，烟消云散！”
“有些东西能散，有些东西永远也散不去，如周家的三百冤魂。”
周怀意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被先生藏于山间四年，他也苦学四年，三年韬光养晦，三年锋芒展现。
这一切皆为那三百冤魂。
“为何当初不见你来找我？”长山王一直都在等，等杨旭长大亦或者是在等一个时机。
周怀意想起父亲最后的话：“父亲说没有十层的把握，就不要来找您。”
长山王在听到周怀意的话后，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周怀意：“那你现在来找我，想必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中！”
周怀意看着无尽的夜空：“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事在人为嘛。”
“话虽如此，可天底下又有几人，真正能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长山王摩擦右手上的扳指。
他高谦不是没有算计过这天下。
当时的人也是这么跟他说，事在人为，人定能胜天，可是最后呢！
他在这荒凉的漠北一躲就是十年，什么事有做不了，每天还要装作纨绔的样子，让上面那位相信，他是真的废了，没了那等心思才得以苟活。
周怀意知道长山王的顾虑，但他周家的仇和冤屈必须要沉冤昭雪：“我会让王爷看到我的诚意的。”
“城南书院，你可以去看看！”
长山王看着少年意气的周怀意，然后转身独自下了雀楼。
借着昏暗的油灯，杨因笨拙的给自己上好了药：“好了，进来吧！”
杨旭现在已经十五岁的半大小子了，个头却是要比杨因都高出一个头。
他手里端着刚从军营伙房哪里端回来的面：“快点儿，赶紧吃，不够我在去让端师父给你煮。”
杨因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面条：“你哪来的钱？”
看着杨因一脸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杨旭坐在了她旁边：“我替人抄书挣了些，加上你之前给我的和二哥给我的，我富着呢！”
杨因惊讶：“二哥还给你钱？”
看着杨因惊讶的样子，杨旭一把托过碗：“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啊！”
看着杨旭已经吃了一口，杨因一把夺过碗：“吃吃，我吃。”
看着呼啦呼啦吃面的杨因，杨旭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深夜，长山王府的后门处，一个黑影迅速的出了门，然后在后街的拐角处，将一封信递了出去。
四两默默地回身，等那人回了长山王府的后门，他才一个飞跃跟上了那个接信之人。
“公子，是春日轩。”
四两将那人最后的落脚点告诉了周怀意。
周怀意只是微微的点了头，然后又将手里看着的书收了：“嗯，去睡吧，记得明日早些起来。”
“是，公子。”
看着营州城里烟火浓郁的早市，周怀意倒是没想到，在这北地也会有南方的吃食。
“公子要来一碗吗？”四两看着周怀意兴致勃勃的样子，很是开心，自接手公主府的事宜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己公子如此高兴。
“哎呀！你会不会吃啊！”
杨因看着杨旭斯斯文文的样子，有些跟自己这个武将格格不入。
杨旭哪里都透露着一股家世修养极好的公子之气，杨因怕有心人看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每次吃饭杨因都要故意让杨旭学着自己军营里的做派。
“哥，你等会儿不去将功赎罪了？”看着杨因着急的样子，杨旭故意一问。
杨因知道杨旭想干什么，眼睛一瞪：“你别想支开我，我今天就要送你到书院。”
周怀意就这样看着两人，一人一句的斗着，然后冲着摊主一指杨因她们吃的甜豆腐脑：“老板来碗一样的。”
杨因看着已经到了自己身边的周怀意：“你怎么在这里？”
周怀意看着杨因疑惑的眼神，抱拳行礼：“那日多谢将军相救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公子无须挂怀。”
杨因起身抱拳回礼，指着自己坐的这张桌子：“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坐这里。”
“多谢将军。”
看着杨旭放在脚边的书篓，特别是那书篓上的南城书院几个字，很是吸引周怀意。
因为昨晚长山王告诉他，他现在唯一的弟弟就在这个书院读书。
今日一早出来也是到书院看看，能否见到十年未见的弟弟。
杨旭只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豆腐脑，就想赶紧吃完赶紧走，他可不像杨因真送他去书院。
那他将会又要成为整个书院的学子孤立的对象。
“我吃好了，哥我先走了。”
不等杨因反应过来，杨旭提着自己的书篓便快步走了。
“唉！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杨因不知道自己每次去书院，杨旭都会因为她是军人的身份而被整个书院的学子孤立。
只以为他在书院里被欺负了，每次都说要到书院替杨旭要说法，好的是每次都被杨旭给劝住了。
看着已经走远的杨旭，杨因有些尴尬的对着周怀意笑笑：“舍弟，被惯坏了，公子勿怪。”
周怀意会心的笑笑：“将军的弟弟可是在南城书院读书？”
看着往碗里加糖的周怀意，杨因点头：“嗯，那是长山王府开设的书院。”
“你初到此地，对很多地方不知道的，可以问我。”
杨因一扬手，打算把豆腐脑钱连着周怀意和四两的钱一起结了。
却是被周怀意给打断了：“将军万不可，四两结账。”
杨因这些日子的俸禄，本就不多给了杨旭了些，手里有些拮据，也就不在坚持只抱拳：“那就谢过公子了。”
杨因起身打算走，一抬头就看见封六带着人进了对面的茶会楼。
“公子慢吃，我先走一步。”杨因盯着封六，可她刚起身走出两步，一支利箭就从对面的茶会楼里就射了出来。
杨因一把把还在吃豆腐脑的周怀意给拉到了自己的左边，接着又是几只箭，但都被杨因带着周怀意给躲开了。
一时间整个早市哄乱成一团，桌椅凳子被撞倒一大片，吃食碗碟掉了一地。
各个摊主的人都缩在角落里，或躲在自己的摊子后面。
“封六，你胆子不小啊！”
杨因按着周怀意躲在了摊子后面，对着对面茶会楼里的封六等人喊着。
“杨小将军，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封六也没想到周怀意会跟杨因在一起，想着自己左肩还没恢复完全的伤，他就想把两人一起送上西天。
杨因把腿中箭的摊主拉了过来，自己则是一个翻身向着旁边的屋顶攀去。
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护城营的人，韩啸带着人将人群疏散。
四两躲在柱子后面，朝着周怀意快速靠拢，对方的箭也是擦着他的后脚跟射来。
四两最担心的就是周怀意受伤：“公子，没伤着吧？”
看着周怀意正扯着摊主的腰带，替那摊主扎紧了膝盖处。
周怀意扶着摊主靠着摊子坐着：“我没事，是上次的那些人。”
四两点点头不敢妄动。
不知何时韩啸也到了杨因的身边：“多少人？”
“不多，三五个，是冲着他来的。”
杨因看了底下躲在摊子后面的周怀意，韩啸只是看了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心里则是已经有了其他的打算：“你看着，我从茶会楼的后面去看看。”
杨因点头看着对面的二楼的窗户，看着已经到地上的韩啸：“他在二楼。”
护城营的人将整条街都围了。
看着已经到了转角处的韩啸，杨因开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封六这次你们逃不掉的。”
“多谢杨小将军担心，这营州城，我能进就能出。”
封六的底气着实是把杨因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