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看着温玉瑶抹眼泪的模样,心疼得连忙安慰道:“少夫人别伤心了,以后将军府才是你的家,早日与温家断了也好,不用一直再被羁绊。”
温玉瑶点点头,换了衣服之后对墨香道:“我现在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把饭菜取来。”
看到温玉瑶振奋了些许精神,墨香欣慰的点头,端着空药碗出了新房。温玉瑶走到妆台前,看到铜镜中面色苍白神情萎靡的自己,便想着上些胭脂,让气色看上去稍微好一些。死去的再怎么让她伤心,但是刚才她分明听到外祖母病重,自己怎么都要先去看看。
连日的劳顿,这几日浑水又水米未进,温玉瑶此刻身体非常虚弱,就在拿起胭脂时,手下一软,胭脂瓶忽然滚落,温玉瑶连忙伸手去接,却连带着妆台上的簪子一并被碰落在地。
“咔嚓”一声脆响,赤金簪摔成两截,被卷成细卷的信笺也露了出来,温玉瑶顿时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了那日母亲弥留时几乎是用尽全力说的话,还有梦中一直听到的念诗声,顿时觉得浑身一震,连忙捡起来地上的簪子和信笺。
信笺上依然是自己蝇头小楷写下的:只此世间无价宝,不凭火里试烧看。
温玉瑶其实在家中翻遍了父亲的藏书,并没有找到这句诗的出处,但......温玉瑶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太简单。
等到吃了小厨房熬好的粥,温玉瑶又在脸上涂了些胭脂,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这才穿戴整齐,带着墨香往外祖母楚氏所住的院子而去。
楚氏居住的院子静悄悄的,但刚刚走进小院便已经听到房中低低的呜咽声,温玉瑶连忙加快脚步,迈进正屋门槛后,只看到楚氏已经哭的眼睛红肿,她本来便有消渴症,一直身体瘦弱,此刻也面容枯槁,越发衬得金线密织的团寿花袄袍空荡荡的。
她身旁是暗暗抹泪的大宋氏,两人并未说什么,只是一味哭泣。
大宋氏看到温玉瑶进屋,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玉瑶,你身体可好些了?”
温玉瑶走到大宋氏和楚氏身前,屈膝行礼。
“祖母,婆婆......万安。”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楚氏心中的痛一般,楚氏原本只是低低的哭泣,在听到温玉瑶称呼的改变之后,忽然心中的丧女之痛再也无法控制,她顿时伸手扶住温玉瑶,随后一把将温玉瑶揽入怀中大哭。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能扔下我和瑶儿......”
老夫人楚氏哭的声泪俱下,连一直在屋中垂手侍立的几个丫头的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大宋氏本想安慰几句,但看到自己母亲和温玉瑶已经哭作一团,自己心中也悲伤不已,便只是低低道:“别伤心了,终究现在瑶儿已经回到自己家,不用再去面对温家的风雨......”
等楚氏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温玉瑶这才道:“本来想着早早的便来请安,可是......母亲的事情耽误了许久,还请祖母原谅......”
老夫人楚氏看着眼前自己外孙女已经换上了已婚妇人的衣着,想到自己长孙在成亲次日便已经出征幽州,不免心中唏嘘。
老夫人终于从床头摸了摸一会,取出了一块通体雪白无暇的羊脂玉坠子,替温玉瑶戴上后,这才叹息道:“这个坠子还是当年我出阁时婆婆所赠,瑶儿嫁给迦南,这本是天大的喜事,但是迦南出征急切,总是陆家对不起你,以后你多来我院里走动走动,别因为称呼的变化而生分了......”
这样的赏赐便是老夫人楚氏给到孙媳妇的依仗,大宋氏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儿媳妇,心中不免开始担忧起刚刚出征的丈夫和儿子。
拜别了老夫人,温玉瑶并未回墨竹馆,而是先去了祠堂。
陆氏的祠堂就在将军府最深处,当年建造陆府时,陆家的先辈就是根据祠堂风水进行府邸扩大,这个祠堂本就是汇集了灵气之地,一直庇佑子孙,随着这些年陆家权势的提高,陆府从小小的府邸一点点阔大,最终原本在府邸中间位置的祠堂也慢慢成了陆府最深处的建筑,当年齐阁老一眼便看上了这个一个风水宝地,屡次向陆家大老爷提起,愿意将城西五十亩良宅做更换,皆被陆家家主婉拒,也不知是否真是风水庇佑,陆家一直门庭兴旺,而齐家过去也是世代贵胄,但慢慢人丁凋零。
陆程刚刚成为家主时,还特意翻修了祠堂,又在祠堂周围种植灵木花草,请了专人日夜看护,远远望去,祠堂屹立在层林翠染之间,香火不断,祥云缭绕。
温玉瑶在祠堂中虔诚的叩拜了陆氏先祖,又在陆迦南生母徐氏灵前上了三炷香,这才起身对墨竹道:“墨香,琳琅不在,我身边也没有个有身手的人,还要让你回温府一趟。”
墨香有些不解,神情疑惑的看向温玉瑶。
“少夫人要奴婢回去做什么?是什么东西没有带走吗?”
温玉瑶咬了咬嘴唇,点点头道:“不,我仔细思虑过,就像你说的,母亲中毒的诱因让我一直想不透,但今日......我似乎有些眉目,你回温府一趟,把锦绣带出来,我要好好问问她。毕竟她才是一直贴身伺候母亲的人,若是其他人,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如何洞悉母亲的生活喜好。”
墨香越发不解,问道:“可是......奴婢听闻锦绣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夫人还在闺阁,锦绣便一直贴身伺候,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怎么会......”
温玉瑶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痛苦。
“是啊,这一点我也没想通,所以才让你回温府一趟,把她带过来,我不想胡乱猜忌她,但是心中的疑惑总要问清楚才是。”
墨香垂首道:“是,奴婢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