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意料之外

“一将功成万骨枯，赤焰自创建以来，牺牲了许许多多的兄弟，才走到今天。征战沙场，生死难料。但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八尺男儿屹立天地间，重的便是忠、孝、仁、义。军队之中讲的是意气，重的是团结，而今天却有人背叛了赤焰，使得苍岩山一役我们损失惨重，甚至差点使赤焰今冬的军资落于敌手。”夜辰逸的话一落下面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军队之间最厌恶的便是通敌叛国之徒。
“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副将，燃香。”
话音未落，下面的人便翘首到处张望着……
可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全场还是一片寂静。
夜辰逸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赤焰的副将左宜安缓缓走上高台。
“之前虽然连日大雨，但是苍岩山的下面石头坍塌堵住去路的地方却只有在最窄的地方，而其他地方一点坍塌的迹象也没有。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为后来的计划做铺垫，这是其一。南秀二殿下和冯将军商量了一种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暗号，而之前诱使寒凌公子去苍岩山的书信就是冯将军的亲笔书信，并且用粮草的事情做诱饵还附注了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暗号，而二皇子虽然心有疑虑，但是担心粮草有异，所以最终还是去了。而这场埋伏针对的不是粮草，也不是赤焰，而是为了消灭二皇子。因为自从赤焰建立以来，东岳的大皇子碌碌无为，而寒凌公子屡建奇功，一旦寒凌公子牺牲，赤焰就变得群龙无首。而你之所以铤而走险因为你估计北辰带的人足够杀掉二皇子，而你的计划就变得死无对证，但是你没有猜到大殿下会赶过来救二皇子。冯将军？这些对吗？”
不仅会救，甚至可以不计一切。
“冯将军？”成业首先惊呼出声。
“啊……镇西将军？”
“不可能，镇西将军怎么会是叛徒！”
“就是，就是。”
良久，高台上缓缓走出的人，惊讶了校场上千千万万的人。
“是子谦对不起大家。”冯子谦一撩衣襟，在高台上跪于千军万马之前。这个男人当年即使被敌军掳至敌营，被打得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完整的皮肤，却不曾跪过，现在却就这样直直的跪在千军万马之前。
常年带兵，冯子谦一向早起，大家几乎没有看见过身穿便衣的他，因为他总是第一个到校场，最后一个熄灭营帐中的烛台。而平时军队中有谁受了伤，冯子谦再忙都不忘去探病，自己的俸禄也总是会拿一半来接济城中的贫民。而自己剩下的俸禄也总是会给家里的人带去。即使贵为镇西将军，对谁却都是温和有礼，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通敌叛国之人？
“子谦参军十年，却只回过家三次，上至九旬高堂，下到蹒跚学步的孩子，全是贱内一手操持。子谦枉为人父，枉为人夫，更枉为人子。子谦实在不能再对不起家人了，不过子谦为一己私利，确实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苍岩山一战，是我欺骗公子，将公子诱致敌人的埋伏圈，害的公子险些丧失性命，更害的赤焰损失了许多优秀的兵士，是冯子谦对不起大家。”冯子谦说完，便对着下面磕了三个响头，待完毕之时，头上已是鲜血长流。
冯子谦是夜辰逸一手训练提拔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夜辰逸的本事，但是他知道夜辰逸去找素锦的事了，所以他铤而走险。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做都免不了良心的谴责。
成业无言的将倒满酒的碗递给冯子谦，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得无奈的退下。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将军为了一己私利至大局于不顾，你可知道要不是殿下，不仅公子和那几百骑兵会牺牲，那批粮草也会被敌国所获，到时你让这千千万万的士兵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糊涂……啊……糊涂。”虽是指责之语，左宜安却早已哽咽出声，泪流满面。平时宁愿流血也绝不流泪的铮铮男儿现在却哭的像个孩子。
“子谦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家。”说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左宜安的刀，回手向颈。
冯子谦自尽的时候没有面向千军万马，也没有面向东岳帝国所在的方向，而是朝向不远处静静站着的黑衣男子。
狐死首丘，其他人也许以为冯子谦是无心之举，但是夜辰逸却知道其中的含义。
夜辰逸闭了闭眼，左手握拳覆在身后，紧握的力度让手指仿佛都陷进了肉里。
追根究底还是他牵连了他。
“嫂子。”大家还沉浸在冯子谦自尽的举动中，左宜安却看见了校场角落处一身素净的衣衫的女子。
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睡的孩子，身上的衣衫虽然质量低劣，却洗的干干净净，一张清瘦的脸上虽然清泪满面，但是眼睛里却有着满意的笑容。
女子一步步的走向高台，来到尚还有熟悉的温度男人身边，“贱妾虽然没有读过多少的书，但是起码的忠心和良心还是知道的。相公为了我们娘俩做了有失道义和违背良心的事，有此结果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夫君虽然于国，他有罪，于赤焰，他更是有愧，但是在书兰心中，他却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有责任的丈夫和父亲，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书兰与有荣焉。就像夫君说的，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大家。”
闻言，旁边的成业立刻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素雅的衣襟早已染满了诡异的红。
“希望殿下……能看在夫君以前……为东岳做的贡献上，将我儿养大，犬子还未来得及赐名，就一并麻烦殿下了。”
通敌叛国在任何军营都是大罪，小则乱军，大则亡国，本来还有些义愤填膺的人，现在却是全场寂静。冯子谦的忠孝之名在赤谷城不是秘密，前段时间喜得麟儿，大家为他贺喜的场景还记忆犹新，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一种场景……
天上纷纷扰扰的大雪此刻也已经停下了肆虐，彷佛担心惊扰了地上之人的睡眠，也许是父子连心，襁褓中的沉睡的婴儿睁开安静清澈的眼眸，大声的哭闹起来……
此情此景，当那时已是万民敬仰的暄帝听别人说起的时候，每次都忍不住泪流满面，为拥有这样的父母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