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续一点也不生分地拉起永瑧的手，向殿内走去，毕竟是习武之人，永瑧的手看似白皙如玉，却并不如何柔嫩细腻，但握在承续手中那掌纹之间的摩挲也变得令人甘之如饴。
永瑧但笑如故，群臣冷眼而观。
不出意外地，大殿之上遥姬与珍妃已经在座。直至永瑧与皇帝一同步入正殿，这宴饮才算真正开始。永瑧被承续牵着一直到座位上落座，永瑧道了谢恩的话，才虚虚坐下。丹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似乎跟殿上伺候的侍女换了班，此刻竟站在永瑧身后服侍。
殿内歌舞顿起，衣香鬓影，仙乐处处，承续笑着看殿内歌舞，永瑧浅浅地喝着酒，不置一语。
“太皇太后久病难愈，今日朕于宫中设宴，望太皇太后早日病愈。”
承续举起手中的酒杯，祝祷太皇太后玉体安康，众人也纷纷起身，共祝太皇太后安康。毕竟不是生身母亲，承续也只是礼貌性地举杯走过场。
遥姬堪堪落座，由身旁侍女搀扶着，看样子是十分虚弱。
永瑧冷眼看着，承续喜好宴饮是一回事，但特地为遥姬举办宴会却是另一回事了，看来这其中除了珍妃还有朝臣的施压，皇帝累于孝道名声，即便是怨怼于心，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他倒要看看，遥姬壶里卖的是什么药。
酒过三巡，承续已有几分微醺之色，珍妃仗着皇帝宠爱已经逾矩地坐到了皇帝身边。
突然，珍妃巧笑一声，举着酒杯说道：“陛下，今日既是祝太皇太后娘娘玉体安康，何不敬太皇太后娘娘一杯，以表孝心呢？”
正说着，身旁侍女递上一个装饰精美的酒壶，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丹儿突然弯下腰对永瑧说：“这酒壶奴婢今日才见过，正是珍妃侍婢今日在御膳房准备膳食之时用的那个酒壶。”
永瑧目光一寒，问道：“不会错吗？”
“不会错，这酒壶精美异常，奴婢只见一眼就不会忘。”
永瑧将目光放到酒壶上，此壶描金绘彩，小巧玲珑。
承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笑着说道：“还是爱妃想得周到，朕是应该敬太皇太后一杯。”
珍妃闻言正要倒酒，永瑧淡淡说了一句：“珍妃娘娘请慢。”
珍妃倒酒的动作一顿，问道：“不知丞相大人有何事见教？”
永瑧笑了笑，说道：“太皇太后娘娘久病难愈，正应该保养惜身，只怕是不宜饮酒，娘娘这酒为了太皇太后娘娘着想，还是不敬为妙。”
遥姬淡淡瞥了永瑧一眼，并不说话。
珍妃掩袖一笑，说道：“丞相大人看来是误会了，太皇太后娘娘病体不宜饮酒，臣妾自然明白，所以这壶里装得并不是酒，而是臣妾精心准备的铁观音，今年新进的茶叶，安神养心是最好不过了。”
说完就要倒茶，倒了两杯，一杯在承续身前的桌案上，一杯由遥姬的侍女接过，承续由珍妃手上接过酒杯，正要敬茶，永瑧高声喊道：“且慢。”
“爱卿何事？”承续不解地问道。
“微臣别无他意，只是早年熟识医理，知铁观音茶性寒，虽然此茶乃是宫中贡品，名贵异常，但久病之人饮之不宜，陛下一片拳拳孝心，不应存有此等瑕疵，故此出言提醒。”
说罢，永瑧拱手作了一揖。见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承续便只好放下酒杯，不再强求敬茶。
皇帝都不敬了，珍妃也只好重新落座。
遥姬仍旧不发一语，敬酒一事不成，大殿之上无人敢说话，除了乐舞之声，竟然沉寂了下来。
在这一片沉寂之中，永瑧越发确定，遥姬今日的确要做出什么大事，之前的敬酒必定是其中一环。只是敬酒又能如何？难不成是毒害皇帝？
永瑧心里虽然疑惑，但是又觉得遥姬不会做出此等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的事情来，若是毒害皇帝，中原皇室之中有的是能继位之人，甚至不乏比承续更加英明治世之辈，即便杀了承续也是于事无补。如此一想，方才的敬酒就更加耐人寻味了，这酒倒了两杯，一杯是给皇帝，一杯是给遥姬自己……永瑧心中一个惊人的想法正在渐渐成形。
“哀家久不出后宫，如今时新的点心也都不爱吃了，还是皇帝有孝心，这桌上的梅花酥是特意为哀家准备的吗？”遥姬突然问道。
梅花酥不过是桌上的定式，但既然太皇太后这样问了，承续也只好答道：“的确是朕为太皇太后准备的。”
“既如此，那哀家可要好好尝一尝了。”
遥姬拿起那一枚小巧精致的梅花酥，轻启朱唇，永瑧只觉得她似乎冲着自己露出一点微茫的笑意，随着遥姬将糕点咽下，永瑧渐渐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自己的脊背往上窜，千丝万缕的想法在这一瞬突然抽出了一个线头！
如果当真有毒物，不会是为皇帝准备，而是为遥姬自己！
“太皇太后娘娘，且慢！”永瑧高声喊道，然而终究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
“怎么了？”遥姬转头看着永瑧，唇角微妙的笑意还没有冷却，眼神却先冷了下来。
永瑧绝望的坐在原地，承续还没来得及感到奇怪，珍妃的声音就从一旁传了过来。
“太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你怎么了？太医！传太医啊！”
殿下众臣一片哗然，乐舞之音骤然停下，舞姬们慌乱地在原地面面相觑，慌忙下场。侍婢宫人乱作一团，妃子美人大惊失色，只见遥姬死死的晕过去，双手无力地垂下，面上一片青紫之色。
永辰
赵如冰
2024-06-03 1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