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曦心中一凛，方才下去的那两个人就是在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候绳子断掉的。这次他们所有人下来，是把剩下的麻绳结成几根长绳，已经用尽了所有的麻绳，想来应该不会不够用，但是北曦真正担心的是那两个人断掉绳子不是因为绳子没有了，而是遇到了什么其他东西。
“北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北曦疑惑地望着永瑧。
还没等二人细谈，突然，永瑧直直地看着北曦身后，眼中有惊恐之色。北曦看见他如此神情，便知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只听得一声怪叫，一只大鸟向北曦俯冲而来，北曦此时整个人都在崖壁上紧紧抓着绳子，没有多余的办法去躲避，只能在刹那间堪堪转身。
“北曦！”永瑧紧张地叫出声，但是北曦的背上还是被怪鸟抓出了一个血口子。
还没等北曦缓口气，那只怪鸟似乎闻到了血腥气，骤然兴奋地发出几声怪叫，闪电一般再一次冲向北曦，这一次显然比方才更精准。
北曦神色一凛，好在他武功早已臻至化境，一手拉住麻绳，一掌朝着怪鸟拍去，真气瞬间震退了那只双眼通红的鸟儿。熊信见到北曦使出的那一掌心头巨震，什么时候江南也出了这等高手？不过北曦还是不太满意，他的一掌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拍得心肺俱裂，可是这鸟不过是向后退了数丈。
还没等北曦放下心来，远处传来一阵尖利的鸟叫，这一次的声音并非一只两只，而是一大群！永瑧皱着眉头，他知道之前的两人为什么没有回音了。
“小心！这些鸟力气很大，皮也非常硬！”
永瑧不敢大意，连北曦都被抓伤，这些鸟的力气至少可以突破护体罡气。永瑧躲避不及，权宜之下只好背过身去。其他人自不需说，都背过身去减轻伤害。身后尖叫的鸟群飞过，受着北曦血腥味的吸引，将他当做了主要的攻击对象，背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皮肉的确被抓破了，一片血肉模糊。
好在这些鸟并不恋战，冲过一阵之后就扬长而去。永瑧刚松一口气，担心地看向北曦，却发现了让他几乎吓得胆战心惊的一幕。
“怎么了？”北曦问道。
“你的绳子……”
永瑧铁青着脸，北曦抬头，他的人倒是禁得起方才鸟群的摧残，绳子却禁不住。
“北曦！小心！”永瑧大喊一声。
北曦手上紧紧攥住的麻绳突然向下一滑，绳子的断口处瞬间被撕扯扩大，终于到了断开的时候。
“北曦——！！！”永瑧近乎绝望地看着北曦掉进崖底，他的手中还攥着半截麻绳。那一瞬，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双眼通红的永瑧几乎没有多思考，骤然送开了手中的绳子。
在视野中渐渐变小的北曦眼中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看着永瑧毫不犹豫地跟他一起跳下来。
永瑧伸手，想要抓住那个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的人，却发现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北曦惊愕的眼神渐渐染上了绝望之色，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北曦用尽全身的力气扔出手中余下的半截麻绳，永瑧奋力一抓，终于抓住了这最后一线希望。
“小溪——！！”道士大喊，似乎不敢相信这两个人就这样掉下去殒命在这人迹罕至的绝境，余下的人脸色难看至极，此等武功超凡之人都要殒命于此，何况尔等不及之人。
永瑧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至少在最后他们会在一起闭上眼。两人握着同一根绳子，双眼对视，刹那间眼神清澈无比，前尘过往历历在目，都烟消云散了。
北曦几乎认命地闭上眼，半空中无处借力，下面不知还有怎样深浅，即便武功盖世也是必死无疑。闭眼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永瑧，早知如此，还不如……
突然，二人向下掉落之势一减，手间麻绳一震。永瑧抬头一看，竟是崖壁上伸出的一块包裹着寒冰的突兀岩石止住了二人的去势。麻绳正挂在岩石上，二人像是荡秋千一般分别被吊在麻绳的两端。
北曦睁开眼，发现二人此刻的情景，相视一笑，果真命不该绝。
“看来我们还真是命大，也不知这绳子能坚持多久？”
永瑧淡淡一笑，眼中有着无比的柔情：“这不叫命大，这是生死相依。”
“话都被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北曦不想在此刻跟他斗嘴，但是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永瑧笑笑，说道：“你还能说愿意跟我在一起。”
北曦愣住，他原以为自己的心防无比牢固，就算再怎样也不会破损，但这一瞬，他却感到了隐隐的心痛，千万种情绪汇聚在一起，冲击着他牢不可破的防线。
在这人声无法打破的极度寂静之中，北曦突然感受到了同永瑧的亲密情意，他们……他们已经那么多次地纠缠在一起，那么多次地共同进退，即便这其中有难以忽视的分歧和阴谋，但是这个男子，从最初到如今，从没一刻离开过自己的心间。
眼前的永瑧狼狈地拽住麻绳，墨发散落，掩住了半边轮廓，但即便是半遮颜面，也观之悦人。眉飞入鬓，肤白似玉，淡色的薄唇抿着好似一朵月夜含苞的山茶。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这说的当是此人无疑。
无可否认，无论动心还是动欲，自己都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永辰
赵如冰
2024-06-03 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