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小宇所透露的信息并不感到惊讶,心中自有预料:我们一旦动身送银子,必然会有富商派出的耳目在途中打探消息。
小宇与我交谈完毕,便迅速转身离开了令史衙门。阮星天此时走到我身旁,不解地问我为何轻易让小宇离开,认为我们完全有理由扣留小宇,以此作为与富商谈判的筹码。
我向阮星天摇了摇头,淡然地告诉他,尽管他所说的方法似乎行得通,但他必须铭记自己身为官员的身份,而不是无赖。正义的官员绝不会向罪犯妥协。因此,那种做法,我绝不会采取。
与阮星天交代完这番话后,我告诉他准备一同前往林府。阮星天点头应诺,随后匆忙向未来阁走去,而我则沉坐在椅中,脑海中细细推敲富商此举的真正目的。
从小宇刚才的言辞中,我明白了富商显然已经掌握了小宇的身份,否则他不会成为这次事件的中间传话人。
然而,这些富商绑架张宇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银两吗?如果真的只是为了钱财,为何他们仅向张杰索要一万两银子?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于县城里首富张杰来说,这一万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思索良久,我突然顿悟,这些富商的图谋绝不仅仅是为了那一万两银子。可能银两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可能是陷害张杰。
但这个念头我很快便摒弃了。如果那些富商真有意加害张杰,小宇就不可能答应我同行。难道他们的疯狂已经到了连我也在算计之中的地步?
阮星天迅速地准备完毕,甚至特意更换了一身衣服,他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一切已就绪,可以启程了。
不久,我与阮星天一道抵达林府。其实我并不愿频繁踏入林府,毕竟与张杰之间的关系已到了冰点。但此行无可避免,只得强行忍耐,硬着头皮进入。
到达林府后,发现张杰正坐在客厅里。我注意到张杰一见到我,原本放松自然的表情突然转为凝重。
在这种时刻,我也没必要再与张杰生分,便走到他身边,告诉他我此行非来质问,仅仅是作为传话的使者,有人托我带来一条信息。
我把来意告诉张杰之后,他的神情稍显缓和。张杰点头示意我坐下,询问是何重要事让我亲自来传话。
我向张杰传达了小宇的话:绑架张宇的富商要求他准备一万两银子,并指定今晚将其送至狮脑山脚下。
话音刚落,张杰便从座位上急忙站起,神色紧张地追问我是否有关张宇的新消息,她现在是否安全。
我轻摇头,向张杰解释原本打算让见闻和禹杰带人遍搜县城以捕获那些富商,但富商以张宇的安危为要挟,我只得命令他们暂时撤回令史衙门。
张杰深思熟虑后点头,表示一万两对他来说并不是大数目,他会立刻着手准备。他刚想叫管家进来,阮星天却突然开口,让张杰暂时不要急,因为我还没有将话说完。
张杰疑惑地望向我,我对他微笑并点头确认,确实一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大问题,但富商特别要求他必须亲自将银子送去。
听说需要亲自送银子,张杰的紧张情绪再度升级。他对我坦白,虽然银两他能够准备,哪怕是十万两他也能拿得出来,但让他独自一人去送银子,内心实在是充满了恐惧。
看到张杰那忐忑不安的模样,我心中不禁轻蔑地摇了摇头。我对他说,我明白他一个人去送银子的勇气是不足的,因此我已经与小宇商定,送银子时我将陪同他一同前往。
张杰仍然是摇头拒绝,他对我说,哪怕是我们两个人一同前往,结局也可能是凶多吉少。他虽然极其担忧张宇的安全,但要他为此赴死,他似乎还做不到这一步。
我深知张杰将自己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我再次告诉他,若不遵从富商的要求,张宇很可能会遭受伤害。
张杰冷眼向我一瞥,然后表达了他的顾虑:如果真的只有我和他两人前往,最终可能不仅是张宇,我们两个也可能会受伤。因此,张杰的犹豫仍然很重。
听张杰这么说,我内心的怒火便不由自主地上涌。我为张宇拥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悲痛。
作为一位父亲,难道不该在自己的孩子受到威胁时挺身而出吗?张杰这样的父亲,在我的记忆中实在是罕见。
我站起身来,情绪激动地指着张杰的鼻子大声斥责:“张杰,你还算是男人吗?还有资格做张宇的父亲吗?仅仅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就置自己女儿的安危于不顾?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原本以为犀利的言辞足以唤醒张杰的父爱,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张杰并未表现出任何懦弱,反而怒目而视,反驳我说他同样是受害者。他指责我,作为案件的主管,竟未能破案,反而在此挑拨离间,这正是我的无能所致,才让事情发展至此地步。
阮星天见客厅内的气氛逐渐紧张,立刻起身,走到我们之间,劝我们冷静下来,指出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而是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对策。
我对着阮星天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阮星天,你亲眼所见,你的父亲只是个胆小鬼,他不会为了你和张宇付出太多。”
阮星天来到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平静地告诉我他已经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会有自己的选择。他强调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我冷静下来。
在安抚我之后,阮星天转向张杰,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理解和担忧:“父亲,我懂得你心中的恐惧,但张宇毕竟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就能够坦然面对张宇的受难吗?”
阮星天的目光如钉子般牢牢钉在张杰的身上,张杰则是长吁一声,双腿一软,无力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张杰把手掌按在脸上,眼神复杂地向我们诉说,他并非胆小之人,而是担忧这一切不过是个圈套。他坦言,如果将银两交出去真能换取张宇的平安,他自然不会犹豫。
我凝视着此刻的张杰,不禁轻轻摇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我向他明确表示,我已经把情况告知他了,下一步如何决断,完全取决于他自己。我没有权利干预他的选择。我继续告诉他,如果他真的对张宇的安全漠不关心,那么他随时可以派人去令史衙门传话给我。一旦我收到消息,我将立刻指派人手去捕那些富商。至于张宇的生死,则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
话毕,我便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客厅,当我走出门后,阮星天紧随其后。他看着我,眼中满是为难之色,却未开口。我对他点头,示意我明白他现在的想法。既然他决定留下来劝解张杰,我表示支持。我希望阮星天能与张杰好好沟通,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张宇受到伤害。
阮星天深深地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谨慎,他小心地问我:“萧大人,我们真的不能多带几个人去吗?哪怕是让他们潜伏在暗处也好。”
我向阮星天摇头斩钉截铁地表明,他的提议是行不通的。考虑到小宇敢于独自一人来到令史衙门向我传达那些信息,显然他们已经预料到了我们可能的动作。如果我们真要如他所愿,还不如我亲自率队捉拿那些富商要直接得多。
阮星天理解地点了点头,叮嘱我在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随后他便转身向客厅走去。他尚未踏入客厅,我叫住了他,严肃地告诉他,如果真的需要增援的话,除了他和谢小柒,我不会再带其他人。因为任何多余的人手都可能导致张宇的安全受到威胁。
话说完,我便转身向令史衙门回去。当我抵达衙门,天边已染上了夕阳的余晖,这时,我看到沾满尘土的谢小柒也正好回到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