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杰的面孔逐渐扭曲,显露出凶戾之色。他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追问我是否已经深思熟虑。
我肯定地点头,对张杰说,既然我选择揭开二十年前那桩案件的真相,便已无退路。因此,无论他如何劝说,都无法撼动我的决心。
我还告诉张杰,他越是显得焦急,我便越是确信他心怀鬼胎。难不成,二十年前的罪行真的与他脱不了关系吗?
张杰已经怒火中烧,他对我大声咆哮,斥责我说的全是胡话,随即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留下一室的肃然。他的背影刚消失在令史衙门的门口,我便重新落座,合上双眼,试图在纷扰中寻得一丝宁静。
不久,谢小柒轻手轻脚地来到我旁边,提议我若感到疲惫不妨回房休息。我睁开眼,向他报以微笑并轻摇头,告诉他,尽管张杰匆匆离去,我预感郭知县很快就会到访,我宁愿留在此地等候。
果不其然,等候了将近半小时后,郭知县果然如约而至。他一见到我,便满脸堆笑,热情地向我致意。他的笑容虽然和煦,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笑后藏着掩饰不住的心机。
郭知县并没有直奔主题询问我关于二十年前案子的事,反而开始闲聊起家常。我陪他聊了将近一小时,渐渐感觉自己再也难以应付,便直截了当地对郭知县说,我知道他来令史衙门是有正事相商,没必要再拐弯抹角,我们不妨直接进入正题。
话毕,郭知县露出尴尬的笑容,然后承认他确有要事相求,但同时也意识到此事本不应由他来问,这才让他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我对郭知县展开了浅笑,摇头示意他无需拐弯抹角,既然他光临此地,不如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会更为节省时间。
郭知县轻轻点头,便坦诚地向我吐露:“萧大人既然心中有数,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我刚从张杰那儿得知,您正在调查二十年前的案件,我来此,是想确认此事是否属实。”
我已料到张杰会将此事告知郭知县。在郭知县说罢后,我点头承认,确实正在重启二十年前的案件调查,并询问他是否有何高见。
郭知县连忙摆手,谦虚地表示他不敢提供什么指教。不过,他表露出疑惑,不解我为何要投入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去追溯一个如此久远且棘手的案件。
我告诉郭知县,我深知重新审视这桩旧案将耗费巨大的劳力,但我不能仅因为案件的难度就选择规避。若是如此,我将难以对得起皇上赋予我的信任。
实际上,我并无意向郭知县过多解释,因此只能就此事与他交流一些官场上的客套话语。
郭知县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毕竟那是二十年前的案件,据我所知,案情错综复杂。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是否应该放手吗?”
我向郭知县坦白,我清楚地知道二十年前的案件牵扯甚广,但作为朝廷命官,领着皇恩浩荡,自当竭尽全力,哪怕困难重重,也要将真相彻底揭开。
我话音未落,郭知县便展现出一丝赞许的微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我表示若我信心满满,那他便提前祝我早日功成名就。
言罢,郭知县转身欲走,即将迈出令史衙门的门槛时,却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对我提出忠告:“在告辞之际,我仍想劝萧大人一句,凡事尽力即可,过于逞强,恐怕会让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深渊。”
听完郭知县的话,我本欲再辩几句,然而他并未留给我辩驳的余地,径自离开了衙门。
谢小柒见状,忍不住愤愤不平地对我说:“这个郭知县,实在是太胆大妄为,明目张胆地威胁您。”
我摇了摇头,告诉谢小柒,其实郭知县方才的话甚是中肯。若真如李老板等人所言,那王将军也深陷其中。一旦王将军得悉我正调查此案,他必定会对我采取行动。
完成了对郭知县的告别之后,我转向谢小柒,发现他已经显得相当忧虑。他质疑我们是否应该继续调查这个危险的案子。
我坚定地回应谢小柒,若我停止调查,这个悬案将成为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未来无论面对何种案件,都可能因此而退缩。这种懦弱的表现,是我所无法接受的。
我又补充说,既然我已决心追查二十年前的案子,那么所有可能的后果我都已经考虑周全。王将军虽然位高权重,但他最好不要招惹我。倘若王将军真敢对我有所行动,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与他抗争到底。
实际上,我对王将军的威胁并不感到过度恐慌,因为我身上还有马知县临别时赠予的护身符。如果王将军真的找上门来,我也只得带着这个护身符去找卢将军了。
马知县临行前曾告诉我,卢将军的官职比王将军还要高,所以只要我持玉佩找到卢将军,他定能帮我解决王将军的问题。
在与郭知县的交谈后,我和谢小柒回到了未来阁。本意是稍作休息,但阮星天携张宇回来的情景打断了我的计划。
看到阮星天和张宇一同回到未来阁,我立刻意识到,他们必定也是受了张杰的指派,来劝我放弃对二十年前案件的继续追查。
阮星天与张宇步入我视野时,我轻轻摇头,示意他们有事咱们待会在客厅再详谈,毕竟院子里杂耳多目,不宜深谈。
话音落尽,我便与谢小柒一同转身步入客厅,阮星天和张宇紧随其后。
我刚落座,阮星天便毫不迟疑地走到我面前,直接跪下。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劝解道不必如此,若有话好商量便是,便站起身来想要扶起他。
然而阮星天身子一侧,巧妙避开了我的手,他抬头望向我,诚恳地请求,希望我能看在他和张宇的份上,不要继续追究二十年前的案件。
阮星天话毕,我并未立即回应,而是转向一旁的张宇,询问她是否也是来求我放弃调查的。
张宇迟疑了片刻,终于点头承认,她确实是为此而来。
虽然我早已心中有数,但当张宇亲口确认时,我内心仍然感到一阵失落。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忽然仰头,发出一阵近乎疯狂的大笑。这笑声中蕴含着我心中的苦涩与不满,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来释放。
笑着,我转向张宇,语带讽刺地问她,他们所有人都来请求我不要追查二十年前的那桩案件,难道他们真的了解那个案件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吗?
谢玉一家,从老至幼共计十七口人,遭受了残忍的杀害,那是十七条鲜活的生命。我怎能无动于衷,让他们的冤魂得不到安息?
张杰来请求,郭知县来请求,我尚能淡然处之。然而,阮星天和张宇也来了,一个是我深爱的女人,另一个是我亲手培养的得力助手,他们的行为,使我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我话音刚落,张宇便默默地垂下了头,不再敢直视我的眼睛。而此刻,一直跪在地上的阮星天也站了起来,他承认,他和张宇这样做,确有逼迫我的成分,但他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和张宇一同前来请求。
我冷笑一声,然后对阮星天说,既然他来请求我了,这就足以说明,在他心里,对这个案件和张杰之间的关联,也是有所觉察的吧。
阮星天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告诉我他在向张杰透露这消息时,张杰的举止已经无意中泄露了一些端倪。尽管阮星天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深知,无论怎样给自己心理建设,都只是自我欺骗。
我逼视着阮星天,提出了一个直击人心的问题:如果张杰并非他之父,且此案由他负责,他会选择坚持调查直到真相大白,还是会选择放弃?我需要他的内心答案,以此来决定我的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