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悲伤的真相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此刻，赵晴雨却在心中叹道，"请鬼容易送鬼难"。
她准备了一张长桌，上面铺着一块黄布，布上绘有各式各样的符咒，皆为驱魔镇妖之用。桌子两侧各放置了一根粗如杯口的大蜡烛，蜡烛的火苗随着房间内微弱的风势轻轻摇曳；在这对蜡烛的中央，放置着一个铜鼎，内装满了香灰。香炉前摆放着一把桃木剑、一捆红绳、一个摇铃、一小碗糯米、一小碗朱砂，以及三个白色陶瓷酒杯。
一切准备就绪后，赵晴雨站在桌前，神态仿佛一位道姑。
她取了钱浩的指尖血，滴入一碗清水中，血滴在水面下如同一颗凝固的红豆。
“钱浩，我现在用你的指尖血来引出孙梅和李周。你们三人之间的未了之事，应当倾诉出来。我担心你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与她们交谈。”赵晴雨郑重其事地告诫他。
“为什么？”钱浩满脸困惑地问。
“今天是鬼节，每年的这一天，阴气会超过阳气，鬼门大开。阴曹地府中那些心愿未了的鬼魂会在子时来到人间，以了结他们未竟的事务，然后才能安心地去投胎，重回天道轮回。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也就是寅时，我必须在六点，也就是卯时之前结束一切。我已与阴曹的鬼差约定好，在这个时辰他们会来带走二人。所以，你必须在此期间解决她们的未了心愿，她们才能安心离去，重新踏上轮回之路。”赵晴雨详细解释道。
钱浩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她们之所以一直未对我造成直接伤害，是因为她们并不恨我。她们的心中还有未了的心愿。”
“对，你必须解开她们心中的结。”赵晴雨的眼神中流露出鼓励，“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逃离这里。如果你逃走，连我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你明白了吗？”
钱浩点头表示同意后，赵晴雨拿起一旁的符纸，轻轻地放在烛火上点燃。她口中念念有词，诵读着进行法事所必需的咒语。随后，她将灰烬撒入糯米中，紧接着抓起一把糯米向天空抛洒，同时大声呼喊：“孙梅、李周，现身吧！”
她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和呼喊。
三次之后，一阵阴风突然在屋内狂卷，白炽灯忽暗忽明，发出滋滋的声响。一根蜡烛的火焰猛烈摇晃，仿佛随时会熄灭。赵晴雨心中一惊，急忙双手护住蜡烛，幸好未让其熄灭。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幸好，要是烛火熄灭了，就麻烦了。”烛火的熄灭在请鬼过程中是极大的忌讳，意味着某人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当赵晴雨抬头看向钱浩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惨白，一脸惊恐地望着她，身体微微颤抖，眼神在左右慌乱地转动。
赵晴雨环顾四周，发现墙边多了两个人影——准确地说，是两个鬼魂。一个站在左侧，另一个站在右侧，脸色惨白。
这是赵晴雨第一次独自进行请鬼仪式，心中充满忐忑。没有外婆在旁辅助，她心中并不十分确定，但面对两百万的诱惑，她也顾不得太多。
两个人，两个鬼，就这样对峙着，持续了一分钟。对于在场的活人来说，这一分钟仿佛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不妨这样，你们三个坐下来，来杯茶，吃点瓜子，放松一下心情，然后好好谈谈如何？”赵晴雨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闷的氛围。
钱浩沉默不语，两个鬼魂也未作任何回应。
赵晴雨只得再次开口：“气氛似乎太过紧张了，我放点音乐怎么样？你们喜欢什么风格？流行的、欧美的、日韩的……”她试图用话语来缓解紧张气氛。
孙梅终于忍不住，用带有一丝阴森的声音喝道：“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什么喝茶、嗑瓜子，什么破音乐，你叫我们出来就是为了这些？”
赵晴雨有些尴尬，赶忙指向钱浩说：“是他让我请你们的，他说有很多话想当面跟你们讲，跟我没关系。”她急忙撇清关系。
一个活人，两个鬼魂，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
又是一段沉默。
赵晴雨看了一眼时钟，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四点。钱浩如果不抓紧时间，问题可能就无法解决了，她开始焦急。
“钱浩，这里有刚泡好的碧螺春茶，趁热喝吧。时不我待，错过了时机，就麻烦了。”赵晴雨暗示性地挤了挤眉毛，提醒钱浩注意时间。
钱浩这才似乎回过神来，向赵晴雨点了点头。
赵晴雨站在长桌边，一方面给他们三人留下一些私人空间，另一方面她的法事用具都在桌上，以防万一出现任何意外。
一人，两个鬼。他们轻声交谈着，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又显得激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离六点整只剩下十五分钟。
赵晴雨在心中祈祷着，希望时间能过得更快一些，生怕中途出现任何问题，危及到自己的安全。
“澎！”的一声巨响，打破了长桌上的沉默。孙梅一气之下，将面前的茶杯摔到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滋滋…”另一只茶杯在李周的手中被紧紧攥住，碎片因为强烈的摩擦逐渐化为粉末，细碎的碎片从她的指缝间缓缓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赵晴雨感到心跳加速，不安的情绪瞬间笼罩全场。刚才的气氛还算和谐，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紧张了呢？
“钱浩，你说你爱那个贱人吗？”孙梅狠狠地指着对面的李周，语气中充满了怒火。
而李周则温柔地挽着钱浩的手，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笑容地看着暴怒的孙梅。“钱浩，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你坦诚地说出心里的话。”
这样的问题对钱浩来说无疑是难以回答的，赵晴雨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钱浩的内心此时早已乱成一团，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感到极度纠结，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甚至不敢直视孙梅或李周，因为他们死前的惨状已经浮现在眼前。李周是被刀刺中心脏而亡，血液染红了她的衣服，脸色因失血过多惨白如纸，与胸口的鲜红形成了鲜明对比。孙梅则是在狱中上吊自杀，脖子上紫黑色的勒痕明显可见，嘴巴张开，舌头发紫伸出七八厘米，面色灰暗。
原来，这两个鬼魂心中的结就是钱浩对她们的真实感情，他是否真的爱她们，是否憎恨对方。
只要钱浩说出真心话，她们的心愿便能达成，她们就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阳间，前往阴间投胎。
赵晴雨在心中不禁感叹：从古至今，恋爱中的女人们总是傻得可爱，即便化作鬼魂，也不甘心做备选。
钱浩佝偻着背坐着，头深深埋下，双手不断摩擦着，似乎在深思熟虑，或许他心中已有答案，但他不敢轻易吐露，害怕一旦说出口，若是让其中一位鬼魂不满，那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又悄然流逝了五分钟。
两个鬼魂的耐心显然也达到了极限。孙梅率先打破沉默，敲击桌子，不耐烦地说：“钱浩，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你能不能别总这样犹豫不决？以前你就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瞻前顾后。没想到你现在还是一成不变，一点都没长进！”
李周听不下去了，怒斥孙梅：“你说谁呢？要不是你那么霸道，阿宇看你可怜，才没跟你离婚，让你一个人孤独终老。你还好意思责怪我的阿宇。”她的话语间带着怒气，随后又转为柔情蜜意，对钱浩撒娇道：“阿宇，你说是不是？”
孙梅对李周早已恨之入骨。李周的话激发了孙梅内心长久以来的愤怒。她愤怒地甩出一巴掌，狠狠地说：“要不是你这贱人插足，我们俩本来就很好。我家就是被你这个无耻的破坏者毁掉的，我还没跟你算这个帐呢，你还敢在我面前嚣张，不给你点教训，我就不是张某人！”
李周也不是好惹的，立刻还击，一脚踢中孙梅的腹部，使孙梅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赵晴雨和钱浩都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两人面露惊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两个鬼魂厮打在一起，而赵晴雨和钱浩则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李周，你的出现对我来说完全是个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我竟然让你怀上了。我母亲非常想要一个孙子，所以我只是想哄你生下孩子，再找机会让你离开。我对你，从未有过感情，只是利用！”钱浩的话冰冷而无情。
李周显然难以接受这样的残酷事实，眼中充满了悲伤，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微凸的肚子，“你只是为了孩子？”
钱浩眼帘低垂，不忍直视李周悲痛的模样，点了点头：“对不起。”
“你欺骗了我十年，我最后竟然因你而死。你这样的人渣根本不该活在这世上。”原本面露哀伤的孙梅突然情绪大变，她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猛地向钱浩扑去。
“阿宇！”李周见状，迅速推开钱浩，自己却被孙梅的利爪划中，摔倒在地上。
此刻的孙梅，心中只剩下怒火和仇恨，而这种怨恨的力量足以让普通鬼魂化为厉鬼。如果她真的伤害了人，那她将下十八层地狱，遭受长达一百年的痛苦折磨。
“孙梅，你冷静点。如果你变成厉鬼，重新投胎就变得非常困难了。”赵晴雨站在钱浩和李周前面，试图劝解。“你已经被钱浩这个渣男欺骗，送了性命，现在如果变成厉鬼，情况会更糟。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走向绝路。”
“哪怕变成厉鬼，我也要先杀了他。不然我死不瞑目。”孙梅毫不在意，“你别挡我，否则你也遭殃。”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赵晴雨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涂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金光闪闪。
赵晴雨奋力挡住孙梅的攻击，钱浩则在她的保护下拼命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