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阴阳眼

午饭后，赵晴雨满足地吃饱，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窝在沙发上。她随手拿起一本杂志，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杂志上的图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扭曲而神秘。
与此同时，何帆正忙着收拾桌上的残羹，围着围腰，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他看着赵晴雨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不禁感慨：“这个女人，吃得真多，还那么懒。”他环视一下自己的衣裤，感觉自己仿佛被赵晴雨买断了身，什么活都得做。
何帆终于收拾干净了，正想坐下来休息，却发现赵晴雨已经拿着装备站在门口等他。“别磨蹭了，我们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赵晴雨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吃完饭后，我连坐都没坐下，现在又要出门，你是不是想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何帆带着无奈地哀叹道。
赵晴雨小步快走到何帆身边，笑着拉着他的胳膊，“你是千年的神兽，这点小活怎么会累着你，快走吧！”
就在赵晴雨刚刚拉开门的那一刻，门外站着一位正要敲门的女子，见门突然打开，她微微有些吃惊。
“小柔？你怎么回来了！”赵晴雨惊喜地抓住章倩柔的手，将她拉进房间。
“晴雨，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看你们好像正要出门。”章倩柔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安和歉意。
赵晴雨摆摆手，“没关系，我们等会儿出去办点事，你先在家休息，等我回来再好好招待你。”
章倩柔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缠绕着，“小柔，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赵晴雨拍了拍她的肩，鼓励她开口。
“我…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章倩柔小声问道。
“当然可以！”赵晴雨高兴地挽着她的手，“我们走吧。”
何帆默默地捡起地上的工具箱，跟在她们后面出了门。
外面，A市大学门口熙熙攘攘，学生们各忙各的，从不同方向来去，仿佛每个人都隐藏着自己的故事。
赵晴雨试图与客户取得联系，却连番拨打未果，电话那头寂静无声。她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心中暗想：难道又是被人恶作剧了吗？过去也曾有过类似遭遇，被叫到偏僻之地，却白白等待了一整日。若非担心客户真的遭遇了不测，她才不愿像个愚者般徒劳地守候。
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动物园中，成了众人围观的对象。这一切都归功于何帆的魅力，他的俊美容貌几乎将所有女学生都吸引了过来。人群密集得宛如层层包围，连周围的车辆也被堵塞，喇叭声此起彼伏。
一些胆大的女生甚至上前与何帆搭话、合影，场面宛若迎接大明星般的热闹。
赵晴雨的双眼中射出凌厉的目光，看着那些痴迷的少女在何帆身旁挤来挤去，她心中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将她们一一踢飞到外太空。
大学的保安终于忍无可忍，蜂拥而入，企图控制局面。
一个身材矮小、圆滚滚的保安大叔走到何帆身边，用粗犷的乡土口音说道：“大个子啊，你能不能稍微蹲下点？我昨晚落枕了，脖子疼得抬不起头来。”说着，他伸手戳了戳何帆的胸膛。
何帆一脸错愕，但考虑到对方比自己矮了许多，他只好半蹲着，像是扎着马步，与保安大叔平视对话。
“嘿嘿，大哥，你看你在这儿引起的交通混乱，咱们能不能稍微挪挪地方？这样我们也好开展工作。”保安大叔脸上的笑容挤压着他的五官，显得格外滑稽。
旁边的十几名保安正忙着疏散人群和车辆。
何帆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们现在就离开。”说完，他转向赵晴雨，眉毛一挑，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同意。
这个动作竟引发了一阵惊叫。就连赵晴雨也被何帆刚才的举动惊艳到了。她的内心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温暖着她的心房。她的眼神和微笑中，满是无法隐藏的喜悦。
章倩柔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和眉毛间流露出一抹温柔深情。
他们三人终于摆脱了喧嚣的人群，找到了一处被密集竹林环绕的幽静角落。微风吹过，竹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低语着些什么。
“啊！”章倩柔突然尖叫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惧。她紧紧抓住何帆的手臂，将脸埋进他的臂弯，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赵晴雨见状，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走到章倩柔身旁，轻声问道：“小柔，你没事吧？”
章倩柔紧紧抓住何帆的胳膊，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何帆同样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何帆的声音在章倩柔耳中听来格外温柔。她轻轻松开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何帆，声音哽咽地说：“我害怕，它在那里，就在那边看着我们。它的脸...太恐怖了，血肉模糊，脑浆沿着残破的身体缓缓流下。它还...还在不断地向我招手。”说完，章倩柔再次把头埋入何帆的胳膊。
何帆一边轻轻拍打着章倩柔的背，一边警觉地四处打量，心想：她所说的“它”究竟在哪里？
赵晴雨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痛，仿佛有根刺在不断扎进她的心脏，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没事的，别太在意，别太在意！
突然，“澎！”的一声巨响，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砸在地面上。
三人定睛一看，惊恐地发现，竟是一具人体从高处坠落，就在他们的面前。犹如西瓜般破碎，鲜血从裂开的五官中不断涌出。
赵晴雨脸色瞬间惨白，瞳孔急剧放大，震惊地凝视着地面上的残骸，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
下一秒，当她感觉自己几乎要昏厥时，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何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放松，深呼吸。吸气...呼气...吸
你做得不错，就是这种感觉。”
在何帆的指引下，赵晴雨总算感觉得自己可以呼吸正常了，抬头微笑地看着何帆，“谢谢你。”
何帆感到了一丝尴尬，轻轻松开了手，退后了两步。他轻声埋怨道：“以后别那么盯着看。”他的心情似乎被紧张的氛围牵扯，感到不自在。
然而，这句轻声的埋怨在赵晴雨耳中，却像是温暖的春风。她心中暖洋洋的，感受到了何帆的关心，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她低头一看，发现小柔蹲在地上，头埋进双臂之间，身体缩成一团，细微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赵晴雨和何帆立刻行动，将章倩柔从那令人心悸的现场带离，快步来到保安室。那位之前的胖大叔为他们倒了些热水。
“真是倒霉透顶，在你们面前发生这样的事。”胖大叔嘴角叼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说道，“那个人是医学院的硕士生，原本应该在六月份毕业。食堂的大妈说，他好像因为学费未缴清，学校暂扣了毕业证。他尝试多次求助于学校领导，但无济于事。他无法取得毕业证，也就找不到工作，白天四处求职，晚上则蜗居在医学院废弃的实验室里。真是个可怜的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胖大叔一边叹息，一边摇头，显得心情沉重。他自己也有个女儿在上大学，更能体会到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
“但是，食堂的大妈最近老是在议论他，说他变得神经兮兮的，总是念叨着有鬼…有鬼在追他，想要他的命。他的住处挂满了大蒜，放置了各种宗教的护身符。学校最终不堪其扰，下了驱逐令，催他尽快离开。听说连毕业证都给他了。谁料，他就这样没了。”胖大叔继续说着，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不在意周围人是否在听，“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那‘东西’害了他的命？”他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地看着他们三人。
赵晴雨尴尬地笑了笑，回应道：“应该不会吧。我们还是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吧，不要胡乱猜测…”
“那个鬼，它肯定在作祟。它想找个替身，渴望投胎，因此才害死了那个学生。”章倩柔手中紧握着热水杯，神情中透露出恍惚与深深的忧虑。
“鬼？你真的看到了？”胖大叔的眉毛一挑，满是不信之色。他心里嘀咕着：若这里真有鬼魂，这份工作还怎么继续干下去呢？
“哎呀，她只是在开玩笑，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哈哈，挺有趣的，对吧？”赵晴雨趁着章倩柔开口的间隙，急忙接话，眼神不断向她示意，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旁的何帆则悠然自得地喝着热水，甚至开始啃起桌上胖大叔的瓜子，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章倩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多言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怪异的疯子，正如她小时候那样。原本她以为这话会吸引何帆的注意，可谁知对方连正眼都未曾瞧她一下，于是她便决定不再继续。
“这小姑娘的话，还真把我吓了一跳。”胖大叔不禁叹了口气，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自我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由于现场只有他们三人，警察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句，并做了笔录。他们告诉他们，如有需要，会再叫他们前来。随后，便让他们回家了。
一番折腾后，他们终于在晚上八九点钟回到家中。
赵晴雨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到便利店买了些泡面和零食，打算以此充饥。
三碗泡面，三个鸡蛋，三根火腿肠，便组成了今晚的晚餐。
何帆本来对这类食物不感兴趣，但当赵晴雨的泡面一泡好，那股香味飘散出来，他也忍不住动手准备了自己的一份。
章倩柔则用叉子无精打采地戳着泡面，随意戳几下就吃一小口，显得心神不宁。
“小柔，你还好吗？”赵晴雨关切地问道。突然，她想起下午章倩柔那古怪的样子，便轻声问：“小柔，今天下午，你真的看到什么了吗？”
章倩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赵晴雨，问道：“你相信我吗？”
章倩柔听到她的话语，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安慰。她微垂着眼睫，声音低沉而沉重地诉说着：“自幼我便感觉自己与众不同，我能够窥见那些普通人眼中看不见的秘密。一开始，大人们误以为这是我的恶作剧，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开始认为我脑海中有着异样的思维，逐渐避免让他们的孩子与我为伴。更甚者，他们对我的父母也是百般指责，只要一见到我父母，便会冷嘲热讽，‘看啊，那是那个疯女儿的父母……真是不知他们做了何等大错，竟养出这样的女儿……’他们那刻薄的言语，如同锋利的匕首，一次又一次刺痛我们的心灵。”
章倩柔的声音渐渐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为了逃离这样的非议和嘲笑，父母决定带我远离家乡，来到了A市。他们坚决地告诉我，今后不得再述说那些超乎寻常的事，要做一个普通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啊。每天我都能看见那些隐形的存在，它们紧随不舍。它们保持着死亡时的面容，死状千奇百怪，令人胆寒。我渴望找到一个庇护所，远离这一切的恐惧。但连我的父母也不再信任我，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异样。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怪异的存在。从那时起，我开始害怕结交朋友，害怕走出家门。”
何帆递给章倩柔一张纸巾，柔声安慰道：“擦干眼泪吧，你笑起来更加迷人。”他也许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孤独，因此能深切地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孤寂和渴望被人关怀的愿望。
赵晴雨轻轻搂住章倩柔的肩膀，温柔地说：“一旦你展颜一笑，一切都会变得美好。从今往后，你还有我，当然，还有他。”她转头微笑着看向何帆，“我们会永远陪伴你，你再也不会感到孤单。而且，我是驱鬼的高手，未来无论什么样的邪灵或怪物，我和何帆都会帮你驱赶，让你安心居住，无需再感到恐惧和忧虑。”
章倩柔转过身，紧紧拥抱着赵晴雨，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谢谢你们，我终于找到了我的避风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旁边的何帆，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深夜，赵晴雨辗转反侧，无法安眠，于是她悄然走到天台，寻找那夜风的凉爽慰藉。空调房间的人工气息与外面自然的夜风相比，似乎显得格外窒息。
“这么晚了，还不穿些衣服，难道不怕夜风刺骨？”何帆无声地出现在赵晴雨背后，他手中的大衣轻轻地覆盖在她肩上，他的眼神严肃而关切地凝视着她。
赵晴雨转过身，嘴角泛起一丝轻松的微笑：“知道了，下次我会多穿点。”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愁。
“你是在想那个章倩柔的事情吗？”何帆的声音轻柔，仿佛怕打扰了夜的宁静。
赵晴雨的目光投向远方，那些高楼的霓虹灯与星空中闪烁的繁星遥相呼应，仿佛在述说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沉的感慨，“我在想，小柔或许拥有阴阳眼，这种天赋使她成为鬼魂的焦点。她一路走来，必定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和痛苦，却无法向世人倾诉。每当我想到这些，我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感到沉重。”
“记得我第一次真正遭遇鬼魂，是在五岁那年。那时我怀着对鬼的好奇和对王小虎的恐惧——他是我邻居的小胖子，经常欺负我这个体弱的孩子，嘲笑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叫花子。在我的心中，王小虎的嘴脸比世间任何恐怖之物都要可怕。”
“那天，我哭闹着非要见鬼，外婆无奈之下，只好用柚子叶裹着牛眼泪涂在我的眼帘上，告诉我只要勇敢地睁开眼，鬼魂就会显现。我当时还大言不惭地反驳外婆，声称自己绝不会畏惧。然而，当我真正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晕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从那以后，每当我不听话，外婆总会拿这件事来取笑我。”
何帆满是好奇，“那你到底见到了什么样的鬼呢？”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兴趣。
“病死鬼。”赵晴雨的声音低沉，“外婆说这是死相相对温和的一种。但在我眼里，它们不仅仅是难看，简直是……每当回想起来，我就感觉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何帆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真是难得一见。”他的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和亲切。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笑容。”赵晴雨的眼中充满了宠溺和温暖，她深情地望着何帆，“以后就要多笑笑，这样的你更加迷人。”
何帆微笑着，侧头轻轻地瞥了赵晴雨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天空中璀璨的星辰，仿佛在星光下隐藏着他心中未言之谜。
赵晴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小帆，说实话，我对小柔的状况真的很担心。拥有阴阳眼的人，命运虽坚韧，但总是难免遭遇不幸，灾祸时常潜伏在暗处，无法预知。我思索良久，觉得唯有教授她法术，她才可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但是……”赵晴雨的话语在空气中悬浮着，她似乎在犹豫，心中有着难以抉择的决定。
她眉头轻皱，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情感，似乎在权衡着某个重大的决定。何帆注视着她，眼中闪烁着深邃而又不失关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