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毛雨凡

在一片蒙蒙细雨中，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穿过荒凉的山岭，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雨滴在树叶上轻轻跳跃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荒野的静寂。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野上，一个黑影急促地往这边跑来。他的呼吸粗重，每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
紧随其后，一个束发道姑模样的女人冷冽的声音划破了夜空：“你给我跑呀，刚才不是跑得挺欢实的么？”
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气喘吁吁地对着这位道姑求饶：“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您追了我三天三夜，我真的没力气再跑了。”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他心里想，自己不过偷看了一眼女人的裙底，就遭到了这样穷追不舍的惩罚。
道姑的脸上露出正气凛然的表情，冷冷地回应道：“你这个老色鬼，死了还不改色鬼本色，今天姑奶奶我就要收拾你，让你在茅坑里葬身，看你这鬼魂怎么投胎。”
原来三天前，道姑路过徐家庄，无意中见到这老色鬼在深夜里撩起女人的裙底，不停地对着她们的大腿乱舔。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这老色鬼竟然得寸进尺，不仅对所有在场的女子如此，还意淫地跑到她桌前，准备对她不轨。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便拿出包里的黑狗血杀鬼喷雾剂，朝着老色鬼脸上猛喷。未曾想到，这个老色鬼竟异常灵活，躲过了喷雾。
一怒之下，她便追了他三天三夜。现在这老色鬼居然还敢向她求饶，真是晚了！
就在这时，白发老色鬼突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一边哭泣一边述说着他那可怜的身世。他声称自己生于清朝，家贫如洗，连个老婆都娶不上，后来因饥荒去当了和尚，一生未曾碰过女人，甚至连男欢女爱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成了鬼后，他不愿投胎，偶尔调戏一下女子，但从未越轨。
“你这么说，你还算是个好鬼？”道姑嘲讽地挑起眉毛，一脸“你怪我咯？”的表情。
老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姑奶奶，请饶了我，我要是被丢到茅房里，可是会遗臭万年的，到时候重新投胎了，也会一身狐臭，十分难闻，再也讨不到老婆。”
“哼，你还知道这些。”道姑的声音透着一丝讽刺。
“几百年做鬼，都是听那些鬼友说的。”白发老头谄媚地回答，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道姑沉思片刻，意识到这个老鬼虽然品行不端，但并未做出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她决定施以慈悲：“好吧，我替你超度，让你早日登上极乐世界，不再在人间游荡。”
白发老鬼的眼中涌现出复杂的情绪，脸上带着哭丧的表情望着道姑。
“怎么，你还不愿意？”道姑问道。
老鬼忙摆手：“不，不，我太感动了。道姑真是菩萨心肠，愿意为我超度。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请接受我三拜。”话毕，他磕了三个响头。
道姑闭眼盘腿坐下，开始念诵着咒语：“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上开八门，飞天法轮。罪福禁戒，宿命因缘。普受开度，死魂生身。身得受生，上闻诸天。”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个字都似乎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随着道姑一遍又一遍地念诵，白发老鬼周身渐渐散发出金光，身形越来越飘渺。
道姑睁开眼睛，微笑着向老鬼点头，示意咒语已经完成。
此时，白发老鬼忐忑地说道：“道姑，我听鬼友们说，有人会来害你。请您小心。”他顿了顿，最后补充道：“谢谢你，道姑。下辈子我一定要娶你做媳妇。”
道姑给了他一个白眼，心想真是个死色鬼。但他最后的提醒让她心生忧虑，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赵晴雨。
在香格里大道88号，梅姑元宝蜡烛店内，赵晴雨正打开门。她看到的是一位身穿浅灰色道袍，斜挎着深灰色长方形布口袋的女人。她有着鹅蛋脸和丹凤眼，右边的眉角还有一颗小黑痣，鼻子虽然有些塌但小巧，嘴唇薄而微白。
这身打扮，让赵晴雨觉得非常眼熟。她在记忆里搜寻，突然意识到，这模样酷似古天乐版《射雕英雄传》里的李莫愁。
下意识地，赵晴雨不禁脱口而出,“李莫愁？”
来人不愤怒也不笑着，就这样直直地盯着赵晴雨看。
“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咦？”赵晴雨感到意外，对方的开场白如此怪异。她给赵晴雨一种威严且不容置疑的印象，赵晴雨努力回忆，啊，对了，早上在厕所里，由于情况有些尴尬，她在清理时不小心沾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赵晴雨坦白地回答：“这算不算不干净的东西？”
道姑听后，脸色变得难看，心中暗想，梅姑怎会有一个如此愚钝的外孙女，真是给家族蒙羞。
不加解释，道姑突然猛力掐了赵晴雨的胳膊一把，气愤地质问：“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么做是不是傻！”
赵晴雨感到剧痛，忍不住大叫：“我的天哪！我们素昧平生，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是你表姨，我怎么可能不动手！”道姑反驳。
“表姨？”赵晴雨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自称亲戚的人，“阿姨，我可没什么钱或权势，你找错人了！”
“阿姨，阿姨…”道姑再次动手掐赵晴雨的胳膊，“我都告诉你我是你表姨了，你还不叫？难道你外婆没有教你怎么礼貌待人吗？”
赵晴雨痛得左躲右闪，不停地请求道姑饶恕。
这时，章倩柔听到门口的动静，心想赵晴雨不是刚出门吗？怎么还在门口大叫。她走到门口，看到赵晴雨狼狈的样子，关切地问：“晴雨，你没事吧？”
赵晴雨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躲到章倩柔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指着门口的道姑，委屈地说：“我也不清楚，刚开门她就认起亲戚来，还对我动手动脚的。”
章倩柔惊讶地看向门外的人，恭敬地问：“阿姨，您好，晴雨有时记性不好，请您多担待。请问您是晴雨的……”
道姑没有回答，反而追问道：“你和章力强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父亲。您认识我爸爸吗？”章倩柔心中一紧，从未见过的人竟然提起了她的父亲。
当道姑目光落在章倩柔身上时，她的脸色明显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整个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曾经认识过，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她平静地说道。
赵晴雨在听到对方提到章力强后，开始微微相信：“您真的是我的表姨吗？”
“没错，我是你外婆的侄女，名叫毛雨凡。”道姑回答。
赵晴雨重复道：“毛雨凡！”她惊讶地回应。
她回想起钱浩曾提到过毛雨凡，几个月后终于见到了本人，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与她的名字截然不符，而她的打扮更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章倩柔提着酱油刚进入大厅，看到他们三人各自站在一边，互相对视着，却无人开口。
气氛太过尴尬，章倩柔只好悄悄躲进厨房去做菜。
毛雨凡冷冷地对赵晴雨说：“让他离开！”
赵晴雨还没来得及回应，何帆就急忙反驳：“这又不是你家，我们之间是合法的关系。”
毛雨凡大声问道：“你们结婚了？”
赵晴雨急忙澄清：“没有，没有，小帆是说我们签订了合同，是上下级关系。”她觉得这个表姨真是奇怪，思维方式完全不同寻常。
毛雨凡一脸失望的表情：“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存在吗？还跟他住在一起，难道不怕危险？”
赵晴雨辩解道：“我知道……但是小帆救过我很多次，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毛雨凡沉声说：“跟我来。”她走进外婆的房间，等赵晴雨走进来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沙发上的何帆，随手贴上一张符咒，然后关上门。
赵晴雨指着门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毛雨凡回答：“那是防听符，难道你不知道吗？青鸟可是顺风耳，五百米外的声音都能听到。我们说话当然要防着他。”
赵晴雨心中一片混乱。她想到自己曾在何帆面前咒骂过他无数次，也表达过赞美，甚至还在镜子前向他表白过。羞愧之情涌上心头，她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藏起来。
毛雨凡严肃地要求赵晴雨详细叙述她与何帆的全部往来经历。
赵晴雨将一切都娓娓道来后，毛雨凡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原来如此，何帆的法力尚未完全复原，而我竟无意中将他引至你身旁。唉，这真是一段不幸的孽缘！你对他没有动心吧？”
赵晴雨被表姨突如其来的问询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毛雨凡从赵晴雨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一些端倪，断然警告：“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继续解释道：“青鸟虽然是上古神兽，拥有神族所赋予的强大法力，但他们终究不属于纯正的神族。人类是女娲创造，伏羲赋予情感与智慧。神族与人类相恋，会破坏神族的纯血统和神力，因此早有法咒禁止这种行为。一旦违反，不论是神还是人，都将受到法咒的侵害，甚至丧命。何帆尚且不属于真正的神族，因此更不能与人类产生情感纠葛。”
赵晴雨回答：“表姨，我明白了。”但心中却暗想，感情之事岂能由人控制。
毛雨凡忽然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中了毒？”她闻到了赵晴雨身上散发出的恶臭，这是将恶鬼和邪恶之人混合炼制，再与冥界彼岸花根一起熬制而成的毒药。
这种毒药会逐渐吞噬人的精气，一旦精气尽失，人将成为行尸走肉，既不老去也无法投胎转世。
赵晴雨听完，惊恐万分，脸色煞白。她将医院天台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毛雨凡。
毛雨凡皱着眉头沉思，心中猜测下毒之人意图利用赵晴雨的身体安放某人的魂魄，这是一种上古禁术。能够施展这种术法的，定非等闲之辈。
她反复叮嘱赵晴雨务必远离何帆，然后匆匆出门去寻找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