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道士,六年来努力学习却未能掌握道术的真谛。问我这六年学到了什么?不好意思,我画的符咒无效,念的咒语无力,更别提修行了。前任师父曾斥责我:竖子不适合道家,道根极差,背道而驰,给道门蒙羞。
他的话虽然刻薄,但我对师父的忠诚无可置疑:我做尽了脏活累活,外出时负责搬东西,回来便倒茶水,洗衣做饭无所不精,但最终未能换来一句赞誉,令我心中痛苦不已。
十岁那年,我被小叔的影响而上山学道。小叔是个神秘莫测的阴阳师,他的工作不是为人做法事超度亡魂,就是为家族风水地理提供咨询,但我总觉得他这个阴阳师有些骗子的嫌疑。
在我十岁生日那天,小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装在塑料壳里的简单护身符。他严肃地告诉我要贴身佩戴,并嘱咐我小心保管,说这符在关键时刻能救我性命。
虽然我对小叔的话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随意挂在脖子上,但生日过后不久,我对道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家附近有一条名为大通河的大河,河里的小鱼被称为“狗鱼”,这种鱼肉多刺少,尤其其是拇指粗的,被认为是极佳的食材。
因此,每到雨季,许多孩子都会跑到河滩上撒网捕鱼。洪水退去后,河滩上的洼地里会困住许多狗鱼。
那天,我与家附近的小胖和瓶子三人一同前往河滩玩耍。烈日炎炎之下,河滩上的小水塘成了我们避暑的理想之地。然而,我们这群十岁的孩子没意识到,远处天际的乌云预示着上游可能正下着大雨,而我们正处于下游,即将面临洪水的威胁。
我们三人在一个育苗丰富的水洼中嬉戏,周围也有不少同龄的孩子。危险在不知不觉中逼近着。
河水缓缓上涨,当水漫过我们的水洼时,我们才意识到危机的临近。由于我们的秘密基地是一个河堤,要想到达三米多高的河岸是不可能的,我们需要绕过河堤,走过大约50米的距离,通过一个树坡上岸。我们三个人迅速集结,开始逃命。
平日干涸的河滩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干燥时行走相对容易,但一旦被水淹,石头周围变得滑腻不稳。我们只能借助石头前进。然而,洪水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行进速度,湍急的水流开始把我们往下游带去。危机达到了顶点。
河岸两侧挤满了行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河中愈发汹涌的洪水。岸上的人们对救助我们这三个无助的孩子失去了信心。就在洪水第一次淹过我的头顶,我感到窒息晕厥的那一刻,胸前突然涌过一阵暖流,像是注入了清新的空气,仿佛戴上了氧气罩。我迷糊中睁开眼,眼前是浑浊的洪水和一个个冒出的气泡。
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我拼尽全力挣扎着从水下浮出。被汹涌的洪水冲走了五十多米,我发现自己仅仅几米之遥的地方是一个小树坡。生存的渴望驱使我用尽全身力气,从洪水的肆虐中挣扎着向树坡游去。岸边的救援人员终于发现了我,他们手持树枝和棍棒,伸向我。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类潜在的生存力量被激发出来。我紧张而危险地抓住了一根伸过来的棍子,借助这外力,我终于逐渐脱离了汹涌的洪流。
躺在温暖的岸边,感受着大地的温暖气息,我眼前一片汪洋,而小胖和瓶子的身影已经消失。我深知,我已经失去了两位朋友。赶来的警察将我送往医院,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离别之痛。
第三天,在下游十五公里处的水电站,搜救队发现了小胖的尸体,而瓶子已经消失无踪。
在医院里,我看到了小胖的父母,在常经理泪流满面的悲痛中,我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这才让我意识到自己幸存的不可思议。当我开始寻找脖子上的护身符时,却只发现了一小撮黑灰。尽管年幼的我不明白原因,但我知道是那护身符赐予了我第二次生命。
这成了我心底深藏的秘密,即使小叔来看我,我也没有告诉他,只是说护身符被洪水冲走了。但我对揭开这股神秘力量的渴望日益强烈,开始对小叔的神秘事物越来越感兴趣。
我开始缠着小叔,要他教我这些神秘的知识。但我的小叔也只是半桶水,仅从一个游方老道那里学了些皮毛,他自己都还没完全搞懂,更别提教给别人了。在我不断的纠缠下,无奈的小叔终于带我去见了一个同道中人,那就是我的恶毒师傅“野鹤上人”。
老道曾讲述,他是全真道第二十三代“鸣鹤真人”的弟子,自八岁起便上山修行,至三十五岁方下山,之后多年游历。终于,在我们窑街红山的“玉贞观”找到了他不安的落脚之处,从此,他在这里安顿了十年之久,仿佛将“玉贞观”视为了终生的归宿。
小叔和老道是在一次法事中结识的,关系平常。在小叔的再三请求下,老道勉强答应收我为徒。经过一番形式化的拜师仪式,我便正式成为了玉贞观的第三位道长。当然,我的学业并未放弃,仅在周末以及寒暑假时才住在道观,其他时间依旧正常上学。
头三年里,老道并未传授我什么真正的绝学,只是教了我一段心法,让我日复一日地练习。他还随意地给了我一本秘籍“真武道藏”,让我自行钻研,却不闻不问。事实上,对于我这个才十岁的孩子来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随后的三年,对我来说尤其为悲催。十三岁的我,身体逐渐壮实,这给老道带来了极大的方便。道观中的杂务,如扫地、挑水、劈柴等,全都一股脑地交给了我,名义上是为了锻炼我的心性,其实不过是变相的苦役。
原本这些杂活都是由我的师叔“懒道人”负责的,然而我竟不幸成了他的替代者。此后,师叔便整天与老道下棋、品茶,过着悠哉游哉的日子,有时看得我牙痒痒。
实际上,我的师叔“懒道人”是玉贞观的原住道人,只是被后来的老道占据了他的位置。从老道的言语中不难听出,师叔本是道门的前辈,本应受到尊重。然而,老道的虚伪行为,让我对他产生了深深的鄙视。
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我依然坚持着老道传授的心法练习,不断研究道门秘籍“真武道藏”。但是,由于缘分浅薄,我的进步总是缓慢。每到年度考核,都成了我最沮丧的时刻,老道的猛烈批评让我内心的怒火燃烧,尽管如此,我还是忍气吞声,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变得越发艰难,直到最后一次年考,在老道和“懒道人”的监督下,我用尽全力绘制了一张看似精致的“护身符”。然而,转头却被老道斥为废品,接二连三的批评像潮水般涌来。我心中虽然愤怒,但还是强忍住了。
接下来的第二个考核是念咒,我吟诵了一段深奥的净身神咒:“灵宝天尊,安慰身形。**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然而,这只换来了老道的嘲讽和羞辱:“什么狗屁,学了六年还念成这样,连朽木都不如。”
愤怒而无奈的我继续保持沉默,心想今天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第三个考验更为技术性,是布阵施法。
我布置了一个简单却常用的八卦阵,按照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摆放阵旗。随后,我踏着七星步,声音洪亮地念道:“一拜冀州第一坎,二拜九离到南阳,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兑过西梁,五拜亥乾雍州地,六拜巳巽徐州城,七拜申坤荆州界,八拜寅艮兖州城,行坛**入中宫。”然而,阵法纹丝不动,对我打击极大。
就在那刻,老道的脸色变得阴沉如同雷霆前的暗云,他的眼神犹如瞪着的豹子,怒气冲冲地爆发出来。“三清祖师在上,此等废物竟然玷污了我全真道的名声,对祖师大有不敬。今日,我闲云在祖师前发誓,将此无用之辈逐出门墙,以净化我全真道的门楣。”他对着我狂轰滥炸,声如雷鸣:“从今以后,你我师徒名分已尽,给我滚出这里!你比废柴还不如,六年学下来一无所获。别再用我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快给我滚!”
我再也忍无可忍,六年的怨气在此刻爆发。我怒指老道大声斥责:“你这个无耻的老道士,六年来你根本没有认真教导我一天,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我看该被逐出师门的是你这个败类。如果祖师爷有灵,应该把你雷霆万钧,以防误导后人。你这个老贼,我受够了!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走着瞧!”
说罢,在懒道人目瞪口呆和老道茫然失措的目光中,我愤怒地拿起行李,大步走向西安门外。临走时,我还顺手带走了老道的秘籍“真武道藏”。
愤愤不平的我,心里将这六年视作误入魔窟,误认魔头为师。今天我终于摆脱了束缚,你这老贼竟敢说我连废柴都不如,还说我是师门之耻,好!我一定让你后悔。我发誓,如果不成为道家高手,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