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章 客串阴阳

在家的第四天清晨，小叔独自前来拜访，他的到来显然带着一定的目的。事实证明，小叔的目的是来忽悠我。他在街道上接到了一个特殊的任务，由于缺乏必要的人手，他想到了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假道士。虽然我在道术上所学尚浅，但毕竟有过几年的学习，装模作样还是能够应付一二。在小叔的巧言令色之下，我别无选择，只得穿上小叔为我准备的道袍，再次扮演起了小道士的角色。经过一番装扮，竟也显得颇有几分道士的气象，跟在小叔后面，扮演了一位小阴阳。
这次小叔接手的街道任务是“送尸”。死者是一名外地商人，在我所居住的西搜地区游玩时不幸落水溺亡。后来被人发现，通过身份证才联系到了死者的家属。通常这类客死他乡的人会就地埋葬，但死者家属不愿意，因此花重金雇人将尸体送回家乡。幸运的是，路途并不遥远。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死为大，落叶归根。因此死者的尸体通常要被送回故乡安葬。传说中的‘赶尸’这一职业便由此而生。关于赶尸的传说虽然众所周知，但那些毕竟都是书本上的故事。
现实中的赶尸并没有那么玄妙，更多是受死者家属所托，小叔带领几名死者的亲属，雇一辆车，将死者运回家中。主要工作是在路上进行一些引路和送魂的仪式，看起来倒也不算太麻烦。
死者是一位近四十岁的男性，专门从事种子买卖。他在空闲时喜欢到河边垂钓，却因一时疏忽遇到了上游涌来的洪水，被洪水冲走了十几里地，最终被发现时已全身僵硬。
幸亏死者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具有防水功能，这才使得家属有机会得到联系，避免了他在异乡成为孤魂野鬼的命运。
在那个凄清的早晨，小叔带我来到了医院的冰冷停尸间。我们先为死者换上了寿衣，小叔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死者曾经穿过的衣服放进棺材里，遵循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信念，力求保持尸体的完整。随后，我们招呼亲属们将棺材小心装进车厢。
时间算得刚刚好，在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法事后，我们就准备启程。按照小叔的说法，这是为了召集死者的鬼魂，准备一同上路。家属们乘坐一辆面包车，而我和小叔则乘坐装有棺材的客货车，一前一后踏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我们的目的地是300公里外的陇西县，从夜幕低垂的八点出发，预计到达会是第二天清晨。到那后，我们还得在死者家中举行一场法事，所以预计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返回。对于小叔来说，这次活动能带来5000元的收入，算得上是一次大生意。
起初我以为这趟任务会相对轻松，坐在车上消磨时光而已。然而，世事难料，本以为平稳无波的旅程，上路后却变得异常坎坷。
开车的师傅看上去四十余岁，经验丰富的外表下，却在省道上好几次走错方向。我们折腾到了深夜十一点多，才终于摸索到正确的道路。
六月的夜晚，风势强劲，道路崎岖不平。我和小叔坐在客货车的后排，前排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位死者家属的年轻亲戚。车辆在颠簸的路上行驶，外面的风声呼呼作响，通透的夜晚无人开口，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前排的年轻小伙不断地看着手表，一脸紧张和不安。
我完全能理解这位年轻人的心情，在这遥远的荒野黑夜中，坐在装有棺材的车上，即使棺材里躺着的是自己的亲戚，谁又能保持镇定？幸运的是，我见过大场面，背包里还装着不少电子符箓，保命应该没有问题。
终于找到道路，我们松了一口气，但未料事情远未结束。一个多小时后，当我们离开省道，走上通往县里的土路时，突发奇事。车辆行至一座桥上，卡车猛地熄火，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启，就这样抛锚了。前排的年轻人颤声问道：“大师，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我的小叔，虽比较镇定，眼中却也透露出不安。显然，这次的差事并非易事。
小叔表情凝重，下车向司机了解情况。得知汽车抛锚，他也沉默不语。司机和年轻人被吓得不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车里还放着一具尸体，强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气氛恐怖至极。更糟的是，原本领路的小面包车一溜烟消失了。
我心中不免郁闷，本以为陪小叔是轻松之旅，未曾想竟遭遇如此离奇的事件，无奈中带着些许哀愁。
时已晚上近十点，四周毫无熟人，我们拿着手机，却不知该联系谁。最终，只能由司机驾车，我们三人在后面用力推车，希望能让它重新启动。但不论怎样努力，要么发动不了，要么刚启动又熄火。所有人逐渐意识到，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车辆故障。
此刻，作为我们的依靠，小叔不得不做出决策。他望了望车内的棺材，面露难色。随后急忙从车上拿下法事包。他曾跟随师傅学习过一些法术，因此大体知道如何应对此类突发情况。这次出行，他带齐了法事用品：黄纸、金纸、两捆香烛、红白绳子、软头笔，还有一个指南针。
我记得小叔的那个指南针，沉重而古朴，据说是来自军队的军用品，赠予他以感谢他曾帮助破解某个棘手事件。
小叔首先用那指南针确定了方位，环顾四周后，他取出黄纸和金纸，递给我们三人。他吩咐我们将黄纸剪成方块，金纸折成元宝的形状，而他自己则爬进了车箱。我当时无奈地想，如果我那先进的电子符箓还在手，就绝不会让小叔做这些看似徒劳的事。但在没有先进设备的情况下，我也只能跟随他的安排。
小叔爬上车厢，首先向棺材深鞠三躬，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堆一毛钱的硬币，恭敬地一字排开在棺材上方。一边排列，他一边向棺材里的亡者轻声说话：“大兄弟，别再闹腾了，我们是要送你回家的。你有什么心事，尽管告诉我，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在他一边叠加硬币的过程中，突然有一个硬币掉落。小叔急忙捡起来，用金纸仔细包好，随后放进棺材。接着他在棺材的四角各放置了一个硬币。
完成这一系列仪式后，小叔跳下车，向我们三人阐述了自己的推测：这死者是溺水身亡的，现在车停在桥上，下面全是水，他猜想这亡者是想要个完整的遗体回家。
我尚能保持镇定，但司机和那年轻人听后都惊呆了。尤其其是那个年轻人，他突然哭了起来，嘶声道：“这我们该怎么办啊，四舅啊四舅（指死者），请您就饶了我们吧。”
当一人落泪，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紧张感急剧升高。幸运的是，小叔机智应对，他安抚那两个惊恐的人说：“别害怕，毕竟都是自己人。我们不能做得太绝，你们俩去河边装些河水回来，江河相通，上路时带上，你四舅自会理解。”
这是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法。于是，那年轻人和司机壮着胆子，手电筒照亮前路，走到河边，装满一瓶河水。但在装水时，其中一人竟在河边捡到一枚金戒指。
小青年吓得不轻，此时即便捡到成堆的金戒指，也无暇欣喜。他将水和戒指一同带给小叔。小叔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叮嘱年轻人不要随意触碰戒指，因为那可能带有不祥之气。然后，他将水和戒指一起放进棺材中，随后大家一起在车前为车内的“大哥”烧纸钱，低声念咒。一番仪式之后，我们又开始推车。
推车的同时，我心中暗自嘀咕：我见过的鬼魂不少，一般并不畏惧。但小叔的把戏，若真遇上孤魂野鬼，恐怕无济于事。正当我为小叔内心忧虑时，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显现。
车子竟然真的打着了火。发动机一声轰鸣，连司机都几乎流泪。我们再也不敢耽搁，赶紧上车，卡车在司机熟练的驾驶下飞驰而去，当我们终于到家时，已是凌晨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