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狱门不开（1）

两人的面孔几乎贴合，李姝童直视着乂乌双那深邃且神秘的黑色眼眸，其中闪烁着吸引人的光芒。乂乌双的气息温热而痒痒的，轻轻喷洒在李姝童的耳畔。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直至电梯“叮”的一声响起，门缓缓打开。
李姝童瞪大眼睛，面对着电梯外攒动的人群，一时间愣在原地。她和乂乌双的姿势在众人眼中显得格外暧昧——乂乌双侧身搂着她的腰，两人的头几乎贴在一起，他们的嘴唇似乎就要触碰。李姝童的面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淡淡的潮红。
“你看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大。”“那个男的好帅啊……”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听着四周的议论声，李姝童突然用力推开乂乌双，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内心却是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电梯外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入电梯内。随着电梯门再次关闭的“叮”声，李姝童迅速走出电梯，拄着拐杖，直奔自己的病房。
“金孙，你去哪儿了？”一进病房，李姝童便看到爷爷坐在病床上，嘴里咬着一块鸡肉，老脸上沾满油光。
“哎呀，孙女婿。”张德海爷爷看到跟在李姝童后面的乂乌双，手里的鸡肉一激动就扔进了垃圾桶。
“孙女婿？！”李姝童震惊地盯着爷爷，那热情的称呼令她心头一震。“淡定，淡定，李姝童……”她在心中默念。
李姝童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自己的床上，对于爷爷和乂乌双之间的热情寒暄装作未见。
“孙女，来，咱们斗地主怎么样？”张德海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副扑克牌，眼中尤其在看到乂乌双时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上次他凭借小手段赢了这个不熟悉扑克的鬼王，为自己赢得了一段时间的约会经费。现在，面对这样的机会，他怎能错过，心里暗自盘算着再次赢取一笔。
李姝童转过头，“我不玩了。”
“来呀，孙女，八块一局，王炸翻倍。”张德海诱惑道。
一局八块，王炸翻倍就是十六块，若赢得十局，那便是一百八十块。李姝童心里默默计算，正好今天还了花呗，口袋里的钱紧张得很。但面对爷爷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她实在开不了口。
“孙女，来不来？”张德海再次邀请。
“……”
“孙女，你玩不玩？”
“……”
“孙女！”
病房内不久后便响起了激烈的游戏声：
“飞机！”
“一对王！”
李姝童手握着王炸，得意地甩了出去，完美地压制住了爷爷的四张K。看着张德海那失望至极的表情，她伸出手，“赢了，给钱！”
乂乌双皱着眉头，眼前一副牌几乎贴满了脸，他的运气依然不见好转。
“不行，再来！”张德海一边洗着牌，一边哗啦哗啦地发到李姝童和乂乌双面前。
看着爷爷那“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李姝童乐呵呵地数着钱，笑得合不拢嘴。这不断送上门来的钱，她当然乐意接受。
“来，再来一局！”
一夜过去，天色渐亮，李姝童的手气愈发旺盛，一局又一局，不是王炸就是连对，连连大获全胜。
李姝童看着爷爷张德海那吸气凉到极点的老脸，手中握着钞票，笑得不亦乐乎。她悠闲地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才意识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便舒展开身体，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她满意地看了一眼张德海那面色抽搐的老脸，然后心满意足地倒在床上准备睡觉。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乂乌双的身上，发现他手里还紧握着一副牌，一双眼睛认真地盯着卡牌。
“李姝童，六六八八十十可以出吗？”乂乌双问道，他今晚能跟他们一起打斗地主已经足够让李姝童感到意外了，但他的这个问题更是让她忍俊不禁。
李姝童忍不住笑出声：“六六八八十十怎么能出？要连在一起的，你这斗地主是谁教的啊？”
“你爷爷！”乂乌双说完，一转眼神，盯向了张德海。
张德海感觉全身一颤，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想到上次那把，他利用对扑克知之甚少的乂乌双，用六六八八十十压过乂乌双的五五六六七七，现在看来，他似乎是自作自受。张德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连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
面对乂乌双那凌厉如杀人般的目光，张德海咽了口水，心里既慌又怕。
“金孙啊，天都亮了，爷爷现在去给你们买早餐。”张德海匆匆说着，赶紧抓紧机会溜了出去。
走在路上，张德海心痛不已，这一晚可是输得一塌糊涂，就连小钱包也空空如也了。他想着能跑多远还是多远吧，趁乂乌双还没动手。
李姝童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有数了。看来这位不太正经的爷爷不仅骗了她，还把骗术用在了一个鬼王身上。看到乂乌双那越发阴沉的面孔，李姝童忍不住笑了起来，乐在其中。
这一晚的较量，足以让李姝童的爷爷忙碌一阵子了。
“李姝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乂乌双的声音落下，他的身影便瞬间消失在了李姝童的视线中，只留下一阵风急速掠过，轻轻掀起了李姝童额前的刘海。
这个晚上，为了钞票的争夺战，李姝童已经疲惫不堪。她躺在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进入了深沉的梦境。
在李姝童的家乡，有这样一个古老的习俗：如果家中老人去世，家中的长女必须跪在灵前嚎啕大哭。只有哭得越凄惨，才能为亡者打开地狱之门，让魂魄安然进入冥界。若家中无女儿，则由媳妇代替。
在梦中，李姝童重逢了久违的姑婆。她看见姑婆坐在老旧的四合院内，手摇蒲扇，在太师椅上乘凉。背后的参天大树高耸入云，风吹过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
姑婆看见她，便展开了温暖的笑容。李姝童还记得，小时候未离开那个村子时，姑婆那和煦如春阳的笑容总是她最深的记忆。
“姝童啊，你长大了。”姑婆笑着说，脸上的皱纹随之舒展。
梦境中，李姝童回到了童年——那个充满生机的农村夏天，空气里弥漫着蝉鸣和树叶摩挲的声音，绿荫遮挡了炎炎烈日，偶尔有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她最爱在姑婆家的大树上攀爬玩耍。赤着脚，在四合院里追逐着姑婆养的小鸡。而姑婆总是穿着干净的碎花衬衫和短裤，手中常常摇着蒲扇，微笑着递给她一根冰棍。
多年以来，她很少踏足姑婆的领域。如今，当李姝童重逢姑婆，心中泛起层层涟漪，激荡着深深的感慨。
“姝童啊，姑婆只是来瞧瞧你，很快就会离去。”
姑婆的声音，如同远古的轻吟，随着轻柔的微风，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朦胧，仿佛即将溶入空气。
“姑婆！”李姝童焦急地呼唤，伸手欲抓，但她的手指间只滑过无法抓握的风。
“姝童，再见了。”
姑婆的声音，更加幽远，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轻轻传来，渐渐消散在李姝童的世界边缘。
“姑婆！”李姝童的呼唤再次响起，随即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从这幽深的梦境中惊醒。她的眼睛一眨，风轻轻吹动了窗边的窗帘。
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洒落，刺得李姝童的眼睛微微不适。
她的头昏沉沉的，茫然不解为何会有这样一个梦境。
她多久没见过姑婆了？姑婆现在的生活究竟如何？
病房的静谧中，李姝童独自一人。她拿起手机，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半。
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惊讶自己居然沉睡了这么久。
“26号床，到时间打针了。”
恰好，一名护士推着药车走进来。
“你吃过饭了吗？”
李姝童摇了摇头。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吗？”
李姝童再次摇头。昨晚她与爷爷打扑克，直到天亮，醒来时爷爷已不在身边，她根本没有机会吃饭。
“那可不行，我一会儿回来，你先吃点东西再打针。”
说完，护士推车离开了。
沙发上放着爷爷昨晚带来的全家桶，还未动过。李姝童挪过去，拿起一根冷硬的鸡腿，开始吃了起来。不久，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姝童一手接起手机，另一手还在不自觉地啃着鸡腿。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是她平时很少主动联系的妈妈。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李姝童的声音里夹杂着疑惑。电话那端，妈妈的声音低沉，夹杂着抽泣。
李姝童的心猛地一紧。“妈妈，你怎么了？”她焦急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沉重的话语：“姝童，你姑婆昨晚去世了。” 姑婆一直是妈妈的依靠，她们之间的情感深厚无比。
这个消息让李姝童心头震颤。“妈妈，你是说姑婆去世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就在昨晚，她梦见了姑婆，梦见姑婆温柔的话语。
妈妈继续说：“姝童，我和你爸爸现在在姑婆家。丧礼很快就要开始了，你向老师请假回来吧。”
李姝童默默地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双腿，心中五味杂陈。
“对了，姝童，记得带你的男朋友回家。” 爸爸突然在电话里补充道。
“爸爸，我哪有男朋友啊？” 每次爸爸提起这事，李姝童总是哭笑不得。
“哦，是说错了，是老公。” 爸爸更正道。
李姝童无奈地回应：“爸爸，我哪有老公。”
爸爸的声音再次响起：“姝童啊，爷爷都跟我们说了，你要把你的鬼王大人带回来，让我们好好见见。”
李姝童尴尬地勉强扯出笑容。怎么回答呢？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尴尬。
“姝童，我们从你三岁开始就盼着见女婿了。” 爸爸的声音带着些许期待。
李姝童心中一动，她三岁时爷爷就将她许配出去，这个家族秘密似乎每个人都知道。
她小声地说：“爸爸，你知道我现在住院了吗？”
爷爷既然已经把她许配出去，她也就不再客气。
电话那端，妈妈和爸爸的声音接踵而至，正如李姝童预料的那样。
“姝童，你现在在哪家医院？我和你爸爸会马上过来看你。” 妈妈的声音急切而关切，透过电话线传来。
“我在仑慈医院。” 李姝童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