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芜荒地（上）

乂乌双解释道，第一次遇到鬼婆的地方通常是她会反复出现的地点。鬼婆是由不甘心死去的人的灵魂强行占据自己生前的躯壳而成。
他补充说，通常这样的灵魂属于不甘心死去的老太婆。
李姝童回忆道，她第一次遇见鬼婆是在梦中。
乂乌双轻轻一打响指：“那就好办了。”
李姝童不清楚乂乌双所说的“好办”到底有多简单。
乂乌双将一张凳子摆在露天阳台上，请李姝童坐下。
夜晚已深，月光格外明亮，洒下的光辉宛如朦胧的面纱。
乂乌双继续说道，鬼婆特别喜欢人类纯净的灵魂，一旦落入她的手中，就会变成咔咔作响的零食。特别是在这样的夜晚，月光精华浓缩，人类的灵魂都会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他补充说，自己从未亲自体验过这种香味，大概只有鬼婆这样的老妖怪才能察觉。
李姝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奇地问他鬼婆能活多少岁。
乂乌双答道：“寿命不定，有些厉害的能活上几千岁，但最终都难逃一死，化为白骨，或成为游荡在人间的鬼灵，要么害人，要么被人收伏。”
李姝童坐在椅子上，今晚的风轻柔，月光温婉，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她的双眼定定地盯着旁边的乂乌双，他正从她房间拿来的一袋瓜子里吃得津津有味。
“乂乌双，这次你是以真身还是分身来的？”李姝童好奇地问。
乂乌双咬瓜子的动作一顿，显然没料到李姝童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猜是真身，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李姝童回答。
乂乌双点了点头。“不错，你爷爷教得好。”
“嗯。”
“想要抓到鬼婆吗？”乂乌双问。
“想。”
“那你快点睡觉。”乂乌双催促着，继续将瓜子丢进嘴里。
李姝童本想说她也想吃瓜子，但在乂乌双的催促下，她只好撅了撅嘴，然后闭上了眼睛。
渐渐地，李姝童感觉到耳边似乎响起了某种催眠的咒语。不久，她感觉自己的头变得沉重。
乂乌双看着李姝童安静地进入梦乡，轻轻收起了手中的睡香花。这种花能使人沉睡得更深，不至于轻易被惊醒。
他放下手中的瓜子壳，眼神冷冽地盯着远处的屋顶，眼中逐渐凝聚着冷意。
“既然来了，就不用躲藏了。”乂乌双站起身，身影轻灵地跃上了红色的屋顶。
风中，他的衣袖微敞，额前的刘海凌乱地遮住了双眼。
“鬼王大人。”鬼婆单膝跪在乂乌双面前。她苍老的身体覆盖着银霜般的白发，苍白的面孔上只有一只巨大、散发着绿油油诡异光芒的眼睛。
面对乂乌双，鬼婆表现得毕恭毕敬。
乂乌双的眼神紧缩，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鬼婆，你究竟是受了谁的命令！”乂乌双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鬼婆低着头，她那张老迈的面孔看起来颇为温顺，但黑色的唇线沿着尖锐的牙齿微微上扬。
“鬼王大人，我只是奉命要除掉李姝童，至于幕后主人，我真的一无所知。并且，还请鬼王大人不要干涉，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相信鬼王大人不会在意少了李姝童一个。”
乂乌双冷笑着回应：“错，本鬼王正差着李姝童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令他产生浓厚兴趣的女人。
鬼婆抬起头，她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
“既然鬼王大人这么说，那老身只好冒犯了。”鬼婆站起身，她那破锣般的嗓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夜晚静寂，风却愈发猛烈。
面对乂乌双，鬼婆清楚自己无法取胜。她微微后退，然后突然猛地跃起，老迈的身体瞬间变得灵活如燕。她张开巨口，突然喷出无数蚂蚁，漫天的黑色潮水直扑乂乌双而去。
“哼，小把戏。”乂乌双轻蔑地冷哼一声，举起修长的手指，在手中托起一团青色的火焰。那诡异的光芒照亮了乂乌双此刻冰冷如霜的面孔。
当漫天的蚂蚁即将触及乂乌双的瞬间，青色的火焰猛然膨胀。风势更加猛烈，灌入乂乌双的衣领中哗哗作响。那幽幽的青火忽然爆发，卷着蚂蚁冲向浓墨般的夜空，炸成了青红色的烟花。烟火一簇簇地绽放，映衬着乂乌双深邃的瞳孔。
鬼婆突然低声笑道：“乂鬼王，你中了我的计。”
乂乌双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如流星般快速地弯曲着向李姝童冲去。
“双胞胎！”乂乌双的眼睛紧缩，泛着幽光。他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剧变，长发自脑后飘逸地变长，身上的服饰逐渐转变为一身华丽的黑色金丝长袍。
他浓密的剑眉紧皱，眼中闪烁着逼人的杀气。
“既然如此，我就先解决你！”乂乌双唇角挂起充满邪魅的冷笑，长发在风中狂舞。
他的手掌中突然浮现一条荧光闪烁的长鞭，灵活的鞭身在空中霹出响亮的声音，宛如游龙一般向鬼婆袭去。
鬼婆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只是低声笑了两声。
“流光鞭，这是她当年所用之物。”她幽幽地说。
乂乌双手中的流光鞭挥出，鞭身在夜色中改变方向，瞬间甩向苍茫的夜空。
乂乌双眼底突然凝结出冰冷的寒霜，厉声质问：“你知道些什么？”
“我的任务已完成。”鬼婆低沉地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烟消云散！”乂乌双的手臂猛地一挥，流光鞭在空气中锐利地发出耀眼的荧光，鞭身甩出无数细小的刺，如漫天飞舞的雨点向鬼婆射去。
“乂鬼王，想要她性命的人不止我一个！”鬼婆的声音在夜空中迸发出清脆而凄厉的叫声。
乂乌双收回流光鞭，迅速转身飞向阳台。但当他到达阳台时，李姝童已经不见了。
乂乌双不由得紧握双拳，眼中闪烁着深沉而冰冷的寒气。
与此同时，李姝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中，她见到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子。
她身穿如素雪般纯净的衣裙，三千青丝柔顺如流云般垂落。她的五官精致，仿佛细腻地从画中勾勒出的美人，每一处轮廓都光彩夺目。晶莹的双眼宛如清澈无瑕的琉璃，透着淡淡的清幽气息。
她笑颜如花，美艳不可方物。
对着李姝童，她说道：“千年来，我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与你相见。”
李姝童急切地问：“你是谁？”
她只是含笑不语。
李姝童再次追问：“你究竟是谁？”
她笑着，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映出李姝童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那是她自己的脸！
终于，她开口：“宿命终究是无法逃避的。双生子，一为阳，一为阴。你必须好好保护自己。”
话音落下，她便消失在李姝童的世界中。李姝童想要追寻，却发现自己永远无法逃脱自己的黑暗世界。
突然，李姝童猛地睁开眼睛。
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火焰燃烧的世界里，焦裂的大地不断冒出白色烟雾。
远处，一座通红的火山突然喷发，地面震动。
李姝童惊恐地蹲在地上，抬头望着天空。无尽的苍穹散发着血色的嫣红，即使是飘过的云彩也是血色浓重。
李姝童无目的地走在这片焦土之上，远远地看见两个黑色的点。
她感到一丝希望，便迅速奔跑过去。
“嘿咻嘿咻！”的声音随风传来。
当她接近时，李姝童看见一个人的背影。他穿着破烂的黑色衣服，衣角和裤脚都破损不堪。他的头发乱蓬蓬的。面前是两口大缸，他正站在其中一口缸前，不断地搅动着里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