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手头紧张

　　叶家有条不成文的家规，即后辈子孙未曾分炊另立门户。
然而，叶卫国却一心想要独自生活，尽管家里多年节衣缩食，终于积攒了一笔钱，他依然决定搬离祖居。
祖父虽然不乐意，但终究是挡不住孙子的决心，只得任由他去了。尽管如此，老人家还是每月按时给予生活费，叶娇玉与叶秀玉每人得到五十文，叶卫国则需交纳七十文作为孝敬。
岁月流转，叶卫国累计交给祖父九百二十八元，再加上自己悄悄储存的一百二十八元，这笔不小的数目都转交给了叶娇玉。可以说，叶娇玉之所以能有今日之财富，全赖叶卫国的辛勤付出。
此次叶卫国归来，意在取回尚存的一百六十元。
叶娇玉听闻家中近况，不由得紧锁眉头，担忧地问道：“那你们这一季度如何度过？若手头紧张，生计何以为继？”
叶卫国长叹一声，无奈地说：“也只能尽力而为，父亲每月会寄来三十块钱，加之我们将十四亩田地租于他人耕作，日子总还能勉强维系。”
三十块！叶娇玉闻言不禁吃了一惊。
她深知家中一月开销不过二十元，叶卫国一次性带回三十元，这得让他省下多少啊！
“那祖母呢？她没有资助你们吗？”叶娇玉诧异地问。
叶卫国摇头道：“祖母确实有所赠予，但她老人家认为家中已是捉襟见肘，若再慷慨解囊，恐怕会招致非议。”
叶娇玉的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悦。
“奶奶对这事是怎么看的？她是否同意让你把钱退回去？”她问道。
叶卫国轻轻摇头，面露难色。
“奶奶说，这钱是我辛苦赚来的，凭什么要还？如果我还了，你和妹妹怎么办？爹爹又该如何？她并不支持我退还这笔钱。”他解释道。
叶娇玉默默低下头，没有立即回应。
虽然叶老太的反对是有她的道理，但叶娇玉心中明白……
确实，叶老太所担心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果真的把钱退回去了，恐怕会遭到叶家人的责骂！
沉思了片刻后，叶娇玉对叶卫国说：
“这样吧，晚饭后我和你一起回家取钱。”
其实即便她亲自出马，叶老太也未必会松口答应，这正是叶卫国急于返家的原因。
“姐，真的谢谢你。”叶卫国衷心地表示感谢。
叶娇玉轻轻地摆了摆手。
“你是我弟弟，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她温柔地说。
叶卫国嘴角上扬，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中透着一股傻气。
他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引起了屋内众人的注意，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叶娇玉，你还傻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帮你奶奶洗漱！”屋里传来了一声催促。
叶金凤那把尖锐而细腻的声音，突然横插进这沉重的空气中。
叶娇玉微微抬起眼眸，目光投向了出声之处。
就在这一刻，叶金凤的目光也如利箭般射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她心中暗自嘀咕：这女子，真是走到哪儿都摆脱不掉。
叶娇玉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带着几分从容走进了病房。
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老太太，老人家依旧处于昏迷之中，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醒来的。
于是，叶娇玉将注意力转向了叶卫国和他的兄长。此时，叶卫国正小心翼翼地为他的大哥擦洗身体。
他先将热水和清水混合，然后拧干抹布，轻柔地为他大哥擦拭。
陈春花，叶卫国的妻子，站在一旁帮忙递送毛巾，偶尔也会轻触丈夫身上的伤痕，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你哥的情况……”陈春花开口，声音哽咽，眼中闪烁着泪光，似乎难以继续。
叶卫国低垂着眼，轻声回应：“没办法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
听到这话，陈春花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你别这么说！你大哥命大福大，他一定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叶卫国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悲伤，随后黯然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沉重气息的房间。
叶娇玉见状，迅速跟上前去。
叶老太的病房里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薄薄的棉絮，被褥是新换的。
叶娇玉粗略估计了一下，床长约一米五左右，床尾放着一根破旧的竹凳子，凳脚已经烂了，但叶卫国依然坐了上去，仿佛这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似的。
叶卫国将手里刚买回来的肉、菜放下，然后从口袋掏出一封信交给叶娇玉。
“姐，这是我给爸妈写的信，麻烦你转交给他们，告诉他们，我现在在县城打工，工资比较高，能供得起他们老两口吃穿，让他们不要担心我们，也不用惦记我们，安心的在乡下享福。”
叶娇玉接过信，仔细折叠好，塞进怀里。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叶卫国回答：
“早晨八点半的火车。”
叶娇玉想了想，说：
“要不我送你到驿站吧？”
那时候，她觉得特浪漫，特帅，还羡慕过那个被男主角拯救的小姑娘。
所以她决定去试一试。
“你真要送我？”
叶卫国惊喜道。
“嗯，反正也顺路。”
叶卫国高兴坏了。
全县之内，谁能与姐姐相提并论？她若愿意送他一程至驿站，那他的归途便指日可待了。这消息让叶卫国喜不自胜，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叶娇玉见状，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她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存在，哪里需要这般高兴？
“你先休息会儿，早饭我来做，很快就好。”叶娇玉温柔地说。
“不，姐，让我来吧。我现在精力充沛。”叶卫国坚持道。
叶娇玉微微挑眉，最终还是让步：“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于是，姐弟俩开始了忙碌的早晨。叶卫国负责烧火，而叶娇玉则处理猪草、鸡蛋、黄瓜、茄子等食材。随着灶膛里的柴火越烧越旺，锅盖上开始冒出缕缕白烟。
“咕噜咕噜……”叶卫国的肚子突然响起，显然，从昨晚到现在未曾进食，他已经非常饿了。
叶娇玉听到这声音，微微一笑，又往灶膛里加了些煤灰，继续煮着粥，心中充满了对弟弟的关怀。
叶卫国匆匆忙忙地吞下几口稀粥，随后将碗筷清洗干净。餐后，叶娇玉把剩下的食物打包好，放进篮子里，然后背上篮子准备出发。
“姐，我骑车带你去吧，这样更快些。”叶卫国提出建议。
他在院子里骑着马车绕了几圈，仿佛要把院子的地面都磨平了。叶娇玉思考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用了，我自己慢慢走过去就好。”她听说过驿站附近有许多不平的地方，很是危险。
叶卫国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姐姐是大姑娘，走这段路确实辛苦。他将马车停在门口，叮嘱道：
“那姐，你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送你过去了，待会我要和春华一起去上班。”
“好的，你快去吧。”叶娇玉催促道。
两人挥手告别。王秀娥正在做针线活，看到叶娇玉来了，立刻招呼她坐下，又倒了杯茶水，关心地问：
“你爹怎么样了？情况严重吗？”
叶娇玉把打听来的情况告诉了王秀娥。王秀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老太婆的腿摔断了，大夫说恐怕恢复不好了！”
“娘，我去看看奶奶。”叶娇玉说着站了起来。
王秀娥拦住她，说：“我陪你去吧，你这么瘦弱，我怕你扛不住老太婆，到时候再把病秧子弄丢了。”
叶娇玉摇头拒绝。
“娘，我力气蛮大的，抗个老太婆应该问题不大，您还是留在家里照顾奶奶吧，万一我出啥意外，您帮我跑趟镇上或者村长叔家报个信。”
“你这丫头，咋不爱惜自己呢？”王秀娥瞪了叶娇玉一眼，心里却松动了。
“既然这样，那你自己注意点，千万不要逞强啊。”
“知道的娘，我不是三岁小孩，你就放心吧！”叶娇玉笑眯眯地拍拍胸脯保证。
叶老爷子躺在床上哼唧着，叶淑娟守在他的床沿，一声不吭地掉眼泪。听见脚步声，她抬起泪汪汪的眸子看向门口。当看见叶娇玉背着一个蓝布背篓出现时，叶淑娟激动地抹掉眼泪。
“二嫂，你是来探望爹的吗？”叶娇玉带着笑意回应：“是啊，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我特意带了些吃食过来，你们要不要尝尝？”言罢，她挽着篮子进了屋，将其中的食物一一摆放在炕桌上，丰盛至极。
叶老太婆却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说道：“哟，真是好大的排场。”叶娇玉并未理会她的冷嘲，反而转向王秀娥温柔地说：“娘，我去给奶奶准备一碗糖水疙瘩。”语毕，她拿起搪瓷缸子，轻盈地走出门去。
“哎哟喂……”叶卫国迅速起身，搀扶起叶老太婆。他焦急地询问：“奶，您感觉如何？”叶老太婆痛得龇牙咧嘴，哀嚎道：“我这腿哟，疼得我直不起腰来。你娘真是心狠手辣，竟然把我推倒在地，害我老腰折断，哎哟喂，这可怎么好啊……”说罢，泪如雨下。
叶淑娟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悲从中来，呜咽着落泪：“娘，您怎么样了？呜呜呜……”叶老太婆虽痛，却安慰她道：“哭什么哭，我这不还活着嘛。”
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村落里，叶家的气氛今日格外压抑。叶老太婆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媳妇，声音中透着不满与怒意：“你这是盼着我早死吗？”
叶淑娟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哽咽：“娘，您误会了，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只是担心您的身子。”
“呸！”叶老太婆不屑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我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体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要强健。看看你自己，瘦弱得连一阵风都能吹倒。”
叶淑娟的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但她还是试图平复情绪，轻声反驳：“您怎能这样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