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的话,奴婢知道您钟情于清淡之食,故吩咐厨房特制这些佳肴。”夏荷低头回答。
陌文绒微微勾唇,夏荷这丫鬟情绪转变之快令人咋舌。初到之时,她还记着夏荷面带愠色,如今却变得曲意逢迎。莫非自己的魅力已然大增?
但无论如何,陌文绒已无心去理会夏荷,她坐至椅旁,开始大快朵颐。
近日来未曾好好用餐,陌文绒饥饿难耐,吃得津津有味。饭后,腹中发出满足的鸣叫,她畅饮几口水后,终于感到饱足。
晚洗漱完毕,夏荷又端来一盆清凉的水供陌文绒沐浴。
虽身处南方,冬季依旧寒冷刺骨,夜晚寒风凛冽,如刀割般逼人。
浴后,陌文绒躺于床上沉沉睡去,却在夜半被冻醒,全身颤抖不已。
抱着被褥,陌文绒试图取暖。
“呜呜,真是冷极了!”她蜷缩成一团,泪流满面。
那时,她想起祖母曾教导她的一句话:凡事需适可而止,勿过于争抢,以免招人嫉妒。
“小姐,您何以落泪?莫非是噩梦惊扰?”夏荷听到哭声,赶忙走进内室,见陌文绒泪痕满面。
夏荷迅速取来温热的毛巾为陌文绒擦拭脸颊,随后又添上一床厚被,让陌文绒的身体渐渐回暖。“呜呜,你怎么还没走啊!”陌文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她的目光落在夏荷身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自从习惯了孤独的生活,夏荷的突然出现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你不必再说这些客套话了。”夏荷的语气坚定而温柔,“我之所以救你,只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你并不欠我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也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陌文绒无法理解夏荷的态度,她明明是夏荷的救命恩人,然而夏荷却总是对她表现出无比的尊敬,这让她感到困惑。
“不是这样的,小姐。”夏荷跪在地上,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她一边抹泪一边向陌文绒磕头,“奴婢自幼便失去了父母,是奶奶将我抚养长大。如果没有奶奶,就没有今天的我。”
看着夏荷如此模样,陌文绒的心被深深触动,她觉得夏荷实在是太可怜了。
陌文绒伸出手,轻轻地扶起夏荷,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快起来吧,我们互相照顾,不必再提谢字。而且,你每日侍候我,帮我洗脚洗衣,这些已经足够抵消你的感激之情了。”
“小姐,你真的不怪我吗?”夏荷抬起头,红肿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我怎么会怪你呢?”陌文绒轻轻摇头,随后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这一切都要归咎于苏映婉。若不是她陷害你,我也不会被卷入这场风波。所以,夏荷,以后你可不要再跟着她来欺负我了。”
陌文绒想到自己曾经的身份——一代杀手组织的首领,如今却落魄到需要依靠一个丫鬟生存,心中不免感到悲哀。但此刻,有夏荷相伴,她不再感到孤单和寂寞,也不必担心仇家的追杀。
她拉着夏荷的手,轻拍着夏荷的手背,柔声说道:“好了,别再一直说谢谢了。快起来吧,天气这么冷,你跪在外面会伤到膝盖的。到时候,你又该找我麻烦了。”“好的。”夏荷轻声应道,轻盈地站起身来。
“哦,对了,夏荷,我有些饿了,烦请你往厨房走一趟,带些食物回来可好?”陌文绒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双手轻揉着朦胧的睡眼。
“明白了。”夏荷柔声回答,然后缓步走出了房间。
陌文绒不知不觉间又坠入了梦乡,但睡得并不安稳。
等到夏荷手持托盘返回时,发现陌文绒已沉沉入睡。
“小姐,是用餐的时候了。”夏荷轻柔地唤醒了陌文绒。
陌文绒睁开眼,目光迷茫地环视四周,缓缓坐起,整装完毕后,走到餐桌旁,开始用餐。
她正想询问夏荷这些饭菜是由谁准备的,只见夏荷已经收拾好碗筷,默默地退了出去。
“哎呀,我的腰……”陌文绒突然痛苦地叫喊,身体向后倒去,坐在椅子上。
就在她刚刚进入梦乡时,不慎触碰到了某个部位,引起了剧烈的疼痛,那正是之前坠崖时受伤的地方。
陌文绒面露难色,手按腹部,强忍着痛楚,勉强吃完晚餐,随即躺在床上休息。破晓时分,陌文绒便睁开了眼睛,昨夜临睡前,她特别嘱咐夏荷今早唤醒她。然而,等到阳光洒满大地,夏荷仍未出现。陌文绒心生疑惑,平日里夏荷总是准时的,今日必定有什么事耽搁了。
她起床更衣,打算到庭院中呼吸些新鲜空气。刚步入院子,便发现石桌旁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请姑爷吃饭”。陌文绒瞥了一眼那字条,轻轻摇头,将其撕碎抛入湖中。她暗自苦笑,这傻丫头怎么还念念不忘北墨莲呢?真是的,不就是因为他那英俊潇洒的外貌吗!
“姑爷?是谁呀?”陌文绒正欲向前院走去,却被一声熟悉的呼唤定住了脚步。
那声音是……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北墨莲的声音响起,他不是应该在宫中处理政务吗?怎会出现在她的庭院里?难道宫中的事务已经处理完毕了?
“谁、谁说我在躲你?别胡说。”陌文绒转身,一看清来人,顿时气焰全无。
北墨莲凝视着眼前低头不语的少女,尽管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但他依然能捕捉到她眼中的惊慌。他缓缓靠近陌文绒,自上而下地望着她,关切地问道:“听说你受伤了,为何不好生休养,还敢私自出来走动?”
陌文绒低垂着头,眼神隐藏了惊讶与慌乱,她尽力保持镇静,僵硬地笑着回答北墨莲:“皇叔,您怎会知道我受伤了?还特地赶回来探望我?”
其实,她心中明白,不必多想北墨莲为何会知晓她的伤势,这王府中最有权势的人非陌擎苍莫属。
陌文绒闻言,心头涌起一阵酸楚,她并非他的侄媳妇,仅仅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而已。陌文绒微微颔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多谢皇叔的关心,文绒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您不必再为我担忧。”
她低垂着头,双肩轻轻抖动,似乎在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波动。北墨莲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眼中却掠过一丝讥讽。他心想,这女子真是会做戏,明明一脸愁容,却又勉强挂着笑容,实在让人生厌。
“文绒,你何必如此固执?”北墨莲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为你好,随我回府吧。”
陌文绒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北墨莲的语气似乎隐藏着什么深意。她抬起头,试图从他的面容中寻找线索,然而除了冷漠之外,她并未发现其他情绪。
“皇叔,您的话让我困惑,我在此地生活得很好。”陌文绒摇了摇头,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却仍不免带上了些许颤抖。
北墨莲的嘴角再次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不论你在此是否快乐,毕竟这王府若无你,便无人为你煮粥烹菜,每一餐都冷如寒冰。”
“皇叔,您究竟想说什么?”陌文绒艰难地开口问道。
北墨莲轻叹一声,伸手轻抚她的额头:“文绒,别闹脾气了,随我回去吧。这段时间没有皇婶在身边,你可曾想念她?”
陌文绒感受到北墨莲掌心的温度,突然感到一阵鼻酸。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敢奢望任何人的关怀,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得到了他的慰问。
“我……我很想念您。”陌文绒的嗓音低哑,眼中泪光闪烁,显得异常脆弱。这样的她,让北墨莲瞬间失神,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陌文绒总是充满活力,笑口常开,从未露出过这般软弱的姿态。
注意到北墨莲那愣住的神情,陌文绒迅速收敛情绪,硬是将泪水逼回眼眶。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显露出异常。
“皇婶她……”陌文绒轻声细语,试探性地开启话题,试图从北墨莲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文绒,难道皇婶出了什么事?”北墨莲的眼神充满担忧,紧盯着陌文绒追问。
看到北墨莲那紧张的反应,陌文绒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北墨莲对夏鸢的关心超乎寻常。这种关心,显然不只是因为夏鸢的身份。
陌文绒勉强笑了笑,用衣袖轻拭眼角,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皇婶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暂时无法和我们相聚。但她很快就会恢复的。”
听她这么说,北墨莲才稍微放心,至少说明夏鸢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文绒,皇婶到底患了什么病?是否需要我通知皇叔派遣御医前来诊治,或是请个太医过来看看?”北墨莲继续询问,显得十分关切。
“不用麻烦皇叔了,皇婶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过度劳累而已。”陌文绒急忙婉拒,她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夏鸢是个孤儿,从懂事起她就一直跟随在陌文绒身边,陌文绒待她犹如姐妹一般,她怎么可能让夏鸢去找北墨莲,再者她的身体状况也瞒不过北墨莲的眼睛。
“既然如此那皇叔就先告辞了,你身子还虚弱着,早点回房休息。”
北墨莲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陌文绒急忙站起来追上前去,拦在北墨莲面前。
“皇叔,你等等我,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陌文绒说话的同时目光直视北墨莲,企图从他的眼睛里面捕捉到一些信息。
只可惜她失败了,北墨莲漆黑的瞳孔中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皇叔,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陌文绒看着北墨莲的眼睛,鼓足勇气开口说道。
“嗯,你说。”
北墨莲眉毛轻挑。
“皇叔你也知道皇婶喜欢喝鱼汤,可是这几天府里的厨子又换了一批新鲜的食材,我想让你把这些东西给皇婶送去,可以吗?”
陌文绒尽量放轻声音,希望能够打破北墨莲周围散发出来的寒冷。
北墨莲的眉头皱了皱眉,这个笨女人竟然让他帮她做事!他堂堂的皇帝陛下,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操心。
陌文绒见北墨莲迟迟没有回话,以为是自己的提议惹怒了北墨莲。
她咬牙继续说道:“皇叔,只要你帮助我这次,以后我就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陌文绒话音刚落,便屏息静待北墨莲的回应。然而,他沉默良久,未曾开口,令她心中不禁紧张起来。
她暗自思量,难道自己要失去在古代唯一的亲人了吗?
终于,北墨莲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道:“文绒啊,其实,皇叔觉得这种小事情不值得劳烦皇叔。”
陌文绒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欣喜,她猛地睁大双眸看着北墨莲。
“真的吗?那皇叔你愿意吗?”她期待地问道。
北墨莲脸色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曾经承诺过要保护陌文绒,如今竟然帮她做这种事情,多少觉得有些丢份。
“皇叔?皇叔?你在想什么?”陌文绒见北墨莲一脸沉默地盯着自己,疑惑地开口喊道。
北墨莲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文绒啊,你这次出门怎么不带侍卫?你这样皇叔很担心,要不这次皇叔陪你一起去?”他决定先避开陌文绒的问题,转移话题。
“这样太耽误皇叔公务了,皇叔,谢谢你,我自己去就好了。”陌文绒感激地回答道。
“那好吧,皇叔就先走了,皇叔明晚还会来看你。”北墨莲说完,转身朝院门走去,背影萧索而落寞。
“皇叔慢走。”陌文绒目送着他离去,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期待。陌文绒看着北墨莲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晚了,不知道他们父子俩睡没有睡觉。
陌文绒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果然父子俩正躺在床上熟睡,陌文绒蹑手蹑脚的走近床榻边。
陌文绒掀开被角,钻进床榻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一刻她无比贪恋现在这样的温暖,仿佛这就是自己的家,有爹娘的爱,有孩子在身旁的家,有血脉至亲的家,这些都是属于自己的。“你们睡觉了吗?”
陌文绒轻轻地靠在北冥夜耳畔说道。
北冥夜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陌文绒的声音,瞬间就惊醒,扭头看向陌文绒的方向。
“文绒,怎么是你,皇叔呢?”
看着一大一小惊讶的眼神,陌文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干咳一声说道:“皇叔有事出去了,让我照顾你们。”
北冥夜闻言微眯双眼看向陌文绒,似乎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陌文绒看着北冥夜怀疑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慌,赶紧低垂下眼帘躲避他的目光,她总不能说自己骗了他吧。
“文绒,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和夜儿?”
北冥夜收敛眼底的寒气,缓缓开口问道。
听着北冥夜这么严肃的语气,陌文绒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皇婶病了,她身体很不舒服,我想给皇婶熬鱼汤补身子。”
“你会煲汤?”
北冥夜显然对陌文绒会煲汤一事心存疑虑,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亲自为夏鸢熬制滋补的药膳。
“当然了,我最擅长的就是炖汤,不仅能滋养身体,还能美容养颜,而且味道绝对一流!”陌文绒边说边转动着眼珠,她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精通医术的秘密。
“真的吗?如果你真想为你母妃熬制鱼汤,告诉皇叔一声,自会派人送去所需之物,何必亲力亲为?再说……”北冥夜话音一转,语气变得严峻起来。
陌文绒感觉到四周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她心知肚明,这件事迟早会被揭穿,北冥夜定能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你可知你此举已触犯了宫中规矩。”北冥夜继续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