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夫人早上发疯

     翌日。
    清晨，大夫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铜镜前，手里拿着玉梳，一下一下梳着齐腰的长发，幽怨得彷佛从镜中爬出来的女鬼。
    昨晚她派出去的人，今早一大早回来禀告了消息，说大老爷先去会见了友人。
    随后一同去了一家叫“闻香院”的妓院，下人本想回来告知她，但时间已晚，怕打搅了她休息。
    于是今天一大早，见她起来了，便第一时间告知了。
    不仅如此，赵怀山昨晚还花了整整一千两，买了一个叫“瑶琴”的花魁一夜。
    但据说又拱手让给了一位有权有势的人。 
    “夫人，先喝碗燕窝吧，老爷昨晚一定是应酬去了。”
    丫鬟端着燕窝，走到她的身边。
    大夫人狠狠一巴掌拍过去，一碗燕窝应声而落。
    “应酬！有什么可应酬！昨晚是应酬，那之前呢？”
    大夫人紧紧咬着牙，眼中满是失望跟怨恨。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被那些狐狸精勾了魂！”
    丫鬟战战兢兢地在旁边弓着身子，不敢吭声。
    “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叫什么来着？”
    “夫人，刚才小厮说是叫‘瑶琴’。”
    “是她！”
    大夫人想起昨儿白天，那个得了第三名的花魁娘子，一张艳丽的脸就在她脑海中浮现。
    果然是个只会勾男人的下作东西！
    难怪勾得老爷一掷千金。
    大夫人对镜哭哭笑笑了一会，又振作了起来。
    “药呢，我的药呢，快把姜大夫给我熬的药端来！”
    喝了药，梳妆打扮过后，大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就朝茯苓院而来。 
    这头，茯苓院刚刚用完早饭。
    赵茯丹正在书房里背书，背到一半外面就传来了嘈杂之声。
    她皱起了眉头，张嘴正要呵斥。
    伴随着荷香一声惊呼，只见大门一下打开了，荷香狼狈地跌倒在地，气愤地看着门口的人。
    门口，站着皮笑肉不笑的大夫人。
    赵茯丹轻笑一声，合上书本： 
    “哟，夫人，你大早上抽得哪门子的风啊？”
    荷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赵茯丹身旁站着，气愤地道：
    “小姐，我都说了您在读书，夫人非要闯进来。”
    “这话说的！”大夫人阴阳怪气地笑着走进来，“我是她娘，过来关心她还不成？又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说着她就眼睛转着圈，在屋里子一阵打量。
    看见书房里添置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花瓶，眼神闪了闪。
    那花瓶一看就是值钱的，过去的赵茯丹，可没闲钱这般糟蹋。
    赵茯丹见她身后的丫鬟，都是两手空空的，不免道：
    “夫人要如何关心我？”
    大夫人转过身来，跟她正面对视着，“ 如今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理应为整个家着想，而不是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
    赵茯丹手捏着书页，蹙眉，“夫人的话，我有些听不懂了。”
    “听说你昨天赚了三千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一个闺阁女子，我不放心，你把钱交给我，我替你管着，将来你有需要，找我拿便是。”大夫人理直气壮道。
     赵茯丹差点听笑了，荷香亦是一副“你不要脸”的表情。
    “原来夫人你大早上的过来，是来找我要钱的？我竟不知我们京城赵家还差区区三千两银子？我爹知道你的主意吗？”
    提起赵怀山，大夫人脸色便是一阵扭曲。
    “这个家是我在掌，这些小事我拿了主意就是！”大夫人面有不耐，“说了只是替你保管。”
    赵茯丹眼神一冷，懒得与她多费唇舌。
    “不需要。”
    说完便低头，重新打开了书本。
    大夫人见她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气得深呼吸了一下。
    “丹儿啊，你如今这般不听话，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啊。”
    说着她朝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使了眼色，便除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其他人都从书房里走出去了。
    边走还边在外面嚷着要去“二小姐”的闺房找银子。
    “小姐！”荷香有些急了，低低叫一声，偷偷拉了拉赵茯丹的衣袖。
    赵茯丹又没瞎没聋，拍掉荷香的手，淡定地继续看书。
    想在她的院子里如入无人之境？做梦！ 
    对面，大夫人看着默不作声，忍气吞声的赵茯丹，得意地抬起尖尖的下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哼了一下。
    这个家，还是她在做主，家里所有下人唯她是从！ 
    凭她赵茯丹翅膀再硬，也飞不出赵家的宅院！
    大夫人正得意着，外面突然响起一片哀嚎痛呼声。
    她听出来那似乎就是她身边的下人，脸色一时间僵住。
    用怀疑的目光在赵茯丹身上打量了一番，她转过身，就想出去探个究竟。
    这时，却听见一道沉稳的男子声音在门外响起：
    “禀小姐，方才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下人竟然想硬闯您的房间，被我打出来了，您看要怎么处置？”
    是狄云！
    荷香眼睛一亮，佩服地看着她家小姐。
    整个京城，这么放肆、这么粗暴的千金小姐，也就她家小姐这独一份吧！
    不过，如此行径，她怎么这么喜欢呢！
    赵茯丹听着狄云的话，嘴角一勾。
    “几条野狗，随便你丢哪里吧。”
    “是，小姐。”
    狄云应完声，大夫人总算气得忍不住了。
    “赵茯丹！”她瞪着眼珠子，眉间皱成川字，拿手狠狠地指着她，“你、你！岂有此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当母亲的！”
    “没有，”赵茯丹面无表情，“赶紧给我出去，否则你也是一样的下场。”
    大夫人气得“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捂着心口快要昏厥过去的模样，她身后的那个丫鬟，赶忙紧张兮兮地将她扶住。
    “这个钱，你必须要上交给家里，”大夫人靠在丫鬟身上，嘴里还在叫嚣，“否则就将你那些方子交出来，大家都是自家人，你别闹得这么难看！”
    赵茯丹总算肯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目。
    “我数到三，你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赵茯丹的好继母竟然打女儿钱财的主意。”
    大户人家，最是注重脸面名声，尤其大夫人，本就想在官贵人家面前刷脸子，说不得将来就能给女儿找个好亲事。
    是万万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赵茯丹一句话，打中了她的七寸。
    大夫人黑着脸。
    闹到这个地步，对彼此的恨意与厌烦，已经丝毫不需要隐藏了。
    她紧紧盯着赵茯丹那完美无瑕的脸蛋，忽地笑了，“我给你的补药，丹儿还在喝吗？”
    “这等好东西，以后夫人还是送给你自己的亲女儿吧。”赵茯丹冷笑两声。 
    大夫人听到这话，心里明白了过来。
    这赵茯丹果然是知道了那汤药有问题。
    估计私底下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就为了在百花宴上一鸣惊人。
    好个有心机的小蹄子！
    是她小瞧她了！
    “扶我走。”
    大夫人狠狠一甩袖子，眸中满是毒色，在丫鬟的搀扶下，步态沉稳地离开了。
    这些讨厌鬼一走，荷香立马忍不住抱怨：
    “小姐，你说她大清早的，发的什么疯啊，我听一些大夫说女人年岁一大，就会变成泼妇，还真不是假的。”
    过去大夫人虽然也不好对付，但也不会这般大早上的扰人清静。
     “想必是因为我爹，昨晚又去逛妓院了吧。”
    赵茯丹想到手下给她递来的消息，不甚在意地笑了起来。
    如今她有钱，又肯费功夫收拾下人，府中已有她不少眼线。
    大夫人为什么大早上的发疯，她清楚得很。
    荷香微微瞪了眼睛。
    赵茯丹补充道：“听说我爹昨晚在闻香院一掷千金，就是昨天那个抚琴的姑娘，你还记得吗？”
     荷香了然地点头，接着又垂了头，眼中浮现出迷茫。
    “我觉得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凭什么男子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女子却……”
    她越说声音越小，还生怕赵茯丹责怪，赶忙告罪。
    “小姐，我胡说的，我不是要编排老爷……”
    赵茯丹不怒反笑，意味深长道：“你这小丫头悟性挺高。”
    竟然没被洗脑成功。
    “所以呀，咱们女子在这世道，要把路走得更加稳妥才行。”
    “对了，”赵茯丹话弯一转，“我那大姐，有没有什么动向？”
    那赵栀子看着就是个极有野心的人。
    她盯上了自己手里的纯露香水，想必不会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