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节外生枝

“签合同时，谁也没拿刀架你们脖子上，更没强迫你们卖高价。”
“自己做的选择，就得自己扛。”
这话一出，不少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李烨也没指望这话能触动他们，主要是说给记者听的，免得被乱写一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村民代表又开腔了：“那我们赔不起，你这不是逼死我们嘛？”
李烨目光如炬，直射对方：“你说的话得负责，刚才在会议室，我是不是给出了方案？你们几个是不是点头答应了？”
见对方要狡辩，李烨趁势追击：“会议室里的话，可都录着音，还有你们的签名和手印呢。”
其实李烨哪有什么录音和手印，纯粹是虚张声势，让对方以为已经留下了铁证。这招还真管用，那村民代表脸色变了变，哑口无言了。
搞定这块硬骨头，李烨接着说：“我们给出了最优解了。你们喊苦喊累，难道他们比你们容易？”
李烨拉过唐氏少年和老汉，指着他们：“他们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好不容易有工厂愿意雇他们。”
“你们有没有想过，工厂要是垮了，他们该怎么办？他们在家就是负担，你们还能靠双手吃饭。没了这厂，他们上哪儿找工作去？”
李烨眼眶泛红，雨水混着泪水，一抹脸，手指向罐头厂大门，字字有力地说：“告诉你们，像他们这样的，在这厂里还有好多！”
“大伙儿都是血肉之躯，能忍心看他们丢了饭碗，活活受苦挨饿吗？”天空中的雨势愈发猛烈，几声响雷轰隆而过，仿佛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这时，罐头厂里的残疾工友们听见外面的动静，在柳晋安的安慰下，一个个收起防备的心，放下了手中的家伙，站在了李烨的背后，神情警惕。他们一现身，现场气氛瞬间凝固，大半人低头，不敢与李烨对视。
李烨环顾四周，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气氛，拿起扩音器再次开口：“我知道大家心里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景，那我再跟大伙儿说一遍，刚刚和乡亲代表商量好的解决办法。同意的话，咱就当场签字画押。”
李烨耐心地把会议室内讨论的处理方案又复述了一遍。讲完后，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没人出声。
李烨暗暗松了口气，没反对，就是默认了。他这番用心良苦，一是想在电视镜头前树立个好形象，二是相信多数人心底总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就像很多人那样，见到弱小总忍不住要同情一把。
就算自己的日子不算宽裕，也见不得不公不义。就算有少数人铁石心肠，对残疾人的困境无动于衷，李烨也不怕，毕竟大多数人心里的善良足以压倒一切。
随即，李烨开口提议：“既然大伙儿都没意见，那就一个个来签调解协议吧。”见没人动，他直接指向一位年纪稍长，刚才也没跟着起哄的男子：“就从您这儿开始吧。”接着又点了六个人，“你们几个，先来吧。”
被点到的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李烨没催，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
终于，第一个被点名的男子叹了口气，开口道：“都不容易，就这么定了吧。”说着，便向李烨走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李烨见此情景，心里的石头才真正落地。
转身对着张副局长说：“张局，这边的秩序就麻烦您维持了，我先进去……”
张副局长微微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默默应允了。
“别担心，等人出来了，我再安排其他人进去。”李烨点点头，小声补了一句：“张局，这事儿完了还得收拾残局呢。”说着，他朝村民代表那儿斜睨一眼，意味深长。
这一闹，市里估计都传遍了，装没事人可不行，得有人站出来给上面和大伙儿一个交代。张局心照不宣，递了个眼神给李烨，同样压低声音：“我心里有谱，人群散了晚上就处理。”
李烨得了这话，没再多言，领着几位村民往厂子里走。电视台的记者见状，连忙拽着摄像大哥追上李烨：“李镇长，方便给我们几分钟采访吗？”
李烨脚步一顿，转身笑眯眯地回答：“同志，真不好意思，我手头还有活儿等着。”
“采访的事儿，恐怕得推后了。”
女记者笑容不减：“没问题，我们等您忙完。”
李烨无奈点头，转向白嵩：“白嵩，你先陪这位记者朋友找个地儿歇会儿。”
其实，李烨是让白嵩盯着，免得他们又节外生枝，更何况白嵩嘴巴严实。
白嵩心领神会，挡在众人和李烨之间，对女记者说：“同志，跟我去那边坐坐吧。”
女记者还想说什么，一抬头，李烨已带着人往厂门去了。
会议室里，李烨让罐头厂打印了协议，每人看过无误后，当场签字按手印，厂方盖章确认。李烨本想用手机录像，却发现柳晋安早有准备，桌上摆着一台摄像机，考虑周全。
整个流程不过十几分钟，这批人签完就离开了。李烨没再外出，吩咐再叫七个进来。
趁着空档，他望向窗外，乌云散尽，晴空万里，一抹夕阳透进窗棂，正如他的心情。正想摸烟解乏，才发现口袋里的烟已经揉成一团了。
就在这时，柳晋安拿着套着塑料袋的工作服回到了会议室。
柳晋安踱步至李烨身旁，开口道：“镇长，赶紧换身衣裳，别冻着了。”边说边将手里的衣物轻轻搁在李烨面前，补充一句：“库房新拿的，干净着呢。”
李烨点头致谢，随柳晋安前往办公室更衣。
回到会议室，桌上竟多了一包未拆封的软中华，茶杯也被热水填满，暖意融融。
…… 
搞定罐头厂所有人的协议，时针已悄然指向晚八点。原计划没打算拖这么久，中途有几个试图捣乱的，李烨可不含糊，直言相告：今日不签，明日法庭见。
几人僵持一阵，见无人响应，又被工作人员瞪得心里发毛，最终只好蔫蔫地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