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小的波澜

“一例一例，出现了就办了。”
“当然，手腕得讲技巧，汶山煤矿这涉黑又垄断，就得狠治。”
许是李烨常报忧汶山煤矿的黑料，张高良把它当典型了。
李烨一听，忙附和。
话题一转，张高良看向李烨：“工作聊完了，你呢，说说。”
李烨心里一突地一跳，我有啥可说？
张高良笑眯眼：“我记得，你今年二十六了吧？”
李烨点头：“对，周岁十六。”
张高良一叹：“十六就当科长，泸州市里起点不低啊。”
李烨想感谢张高良提携，张高良却不给他机会，见他欲言，摆手止住：“想再上一步，家庭得稳。”
“稳”字让李烨思绪飘远了，不过这会儿不是想这的时候。他纳闷，不明白张高良怎么转这话题，便谨慎回：“我会留意的。”
张高良笑笑，又问了句。
“你好像提过自己单身，对吧？”张高良这么一问，李烨心里估摸清了这茬，赶紧点头：“是的，老师，我想先在工作上有点建树个功再说。”
张高良笑笑，摆摆摆手：“两码事儿，不耽误。组织上爱看的是，有家的干部更稳重。”
张高良这话题一提二遍，李烨心里“咯噔”一下，灵光一闪。他苦笑：“老师，合适的人难遇啊，咱基层忙得跟陀螺栓死。”
这话水分大了，李烨在汕烇镇算闲人。大事贾书记担着，小事夏守振管着，他李烨就忙啥？就忙张高良的差遣。
张高良笑而不语：“忙归忙，终身大事可别误。”又问了问李家底，说改天让师母高慧兰给李烨牵线搭桥，李烨感激不尽。
聊完这茬，张高良才转到正题：“李烨，你政法选调生出身，硕士起点高，按规矩下基层历练。”
李烨点头，选调生多数得基层三年才调部门。这规定，缺人闹的。
李烨纳闷，刚来汕烇镇三个月，怎么提这？早了点吧？他心里犯嘀咕，但张高良话没完，只好等。
张高良稍停了停，像在想，又说：“当然，对成熟的干部，基层历练够了能减年头。”
这话时，张高良瞅了李烨一眼，李烨心一激灵光闪：机会来了，忙给张高良添满水，恭敬站起等下文。
几分钟后，张高良缓缓开口：“我安排你进去新成的调查组，汶山煤矿事一完，咱们还有硬仗要打。”
李烨心一紧，张高良的话里头的信息量简直像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
正当李烨心里嘀咕的时候，张高良接着说了起来：“关键麻烦在孝阳县那儿呢。”
“这么多年，县长能安安稳稳干完整个任期的，寥寥无几。”
“‘塌方式腐败’这词儿，还是从孝阳县流传出来的呢。”
听着这话，李烨暗暗松了口气，好在张高良没打算从煤矿那条线查起。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放下，张高良又补了一句：“其实说到底，根源还在煤炭资源开采上的贪污腐败。”
“你知道吗？就那么一个小村里，就藏着三个非法小煤窑。”
“今天封了一个，明天又能冒出俩新的。煤炭局局长把公章当成了护身符，走哪儿玩乐带到哪儿。”
“你说，这是谁的责任？”
说到这里，张高良情绪有点上来了，冷笑一声，更重的话憋回去了。
李烨一听，对张高良的雷厉风行又多了几分认识。
李烨相信，自己绝不是张高良派出来的唯一探子。
不然，张高良哪能掌握得这么细致，从村里到县里的情况都门清。
不过，那个人具体是谁不重要，反正只要张高良还让自己参与，迟早会碰面的。
这么一想，李烨愈发确认，被派来山泉镇，就是张高良给自己设的一道坎。
这考验，既是对李烨能力的测试，也是对他面对困境时态度的考察。
李烨心里明白，要是当初见刘峰时搬出张高良做靠山，今天这茬儿估计就黄了。
事情完了后，还想借张高良的东风？别想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还得挨他批呢。
明白了这些，李烨倒也没啥负面情绪。毕竟，他和张高良之间的师生情谊，本就夹杂着不少别的东西。
就算是张高良亲手带出来的研究生，该有的考验一样也逃不掉。
毕竟，让不合适的人坐不合适的位置，对张高良或者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儿，李烨收起心思，向张高良表了表决心。
吃完饭，李烨送走了张高良，但他没急着走，而是折回包间，和白嵩边吃边喝了起来。
白嵩对李烨今晚的状态挺纳闷的。你看他表面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可细瞧之下，那眉宇间的焦躁藏都藏不住。
就拿喝酒来说吧，李烨已经干了好几杯白酒，话也说得飞快，但你要细细品，他每句话都条理清晰，显然是脑子清醒得很，半点没醉的意思。
这情形，十有八九是心里压着事儿，想借着聊天发泄发泄。
吃完饭，李烨的心情明显亮堂了许多，挥挥手便结账离去。
走在路上，白嵩忍不住好奇心发问：“那位就是新上任的市委书记？” 
李烨诧异地瞅了白嵩一眼，这家伙平时可不关心这些八卦。他点点头，回答道：“没错，他就是从京城海市过来的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张高良。”
白嵩听后琢磨了会儿，发表意见：“感觉不太搭边啊，就是那股子……”
说到这儿，白嵩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李烨一听，乐了，打趣地问：“你是不是觉得在他面前，就像回到了高中，面对教导主任那样？”
这么一比喻，白嵩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对头，就是那个味儿，不像我以往见过的大领导。”
李烨回应了一声苦笑，心想：谁要真把张高良当成普通教书先生，怕是要吃大亏的。
或许，张高良这些年从政，没特意去改变外表或是气质，反倒是故意留着这么一层“伪装”。
之后，李烨没再和白嵩深聊这个话题，而是目光悠远地望向车窗外。
今天的会面，让李烨心里翻起了不小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