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次见面

钟俊彬听完，半晌后缓缓道：“倒是重情重义。”
这话，不知是夸陈路还是说赵子轩。
钟俊彬又抛出一道难题：“小赵，凭直觉，你觉得我和老林有何不同？”
赵子轩心里犯难，这怎么答？这问题就像那经典难题，“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怎么说都错。官场中忌讳谈论前任现任，一比高低。
说前任好，现任心里难免有疙瘩；说前任差，现任初时或高兴，转念一想，将来自己退位，这小子会不会背后也这样说我，顿时觉得此人品行可疑。
赵子轩斟酌片刻，说道：“您和林书记都是一样的，工作严谨，有决断的领导……”
“别说场面话，直接说你的感受。”钟俊彬打断了赵子轩的官方套话尝试。
赵子轩硬着头皮换了个说法：“我跟林书记近一年，他清廉正直，又很接底气。和您接触不久，我觉得您既可敬又亲切。”
这话说得巧妙，钟俊彬淡然一笑：“恐怕不是可敬亲切，而是有距离和畏惧吧。”
领导毕竟是领导，一句话就戳中了赵子轩的小心思。
赵子轩只好承认：“您不苟言笑，我内心确实有些惧怕。”
“怕我？那次你反唇相讥关永锋，我看了你一眼，你连我都敢顶，我可没看出你有多怕。”
钟俊彬聊起了前天晚上的那段插曲。
赵子轩苦笑不已，大领导真不好侍候，还记性好。那天纯粹是钟俊彬的眼神激得他跳脚，被关永锋训了先，他才反唇相讥，自认没错。
但现在回想，那会儿确实冲动了点。大领导都亲自出马了，还训斥一番，自己该见好就收手。
想到这，赵子轩诚恳地低下头说：“钟市长，那天是我的不对，年轻嘛，处理事情容易急躁，您教我有傲骨不能有傲气，我回家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哦，老林没教过你这个？”钟俊彬又把话题引向了前任领导。
明里暗里还是在探他，自己和老林有何不同。
赵子轩没了脾气，索性也来个实话实说：“教了，但脾气上头就控制不住。”
“呵呵！”钟俊彬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赵子轩心里没底，这回答不知大领导满意否。
倒是开车的乔强，趁空隙瞥了他一眼，许是觉得赵子轩与众不同，挺有意思。
之后钟俊彬不言，赵子轩也不敢吱声。
车很快抵达云清集团，陈路已在门外恭候，公司还挂着欢迎的横幅。
不过他机灵，没把钟俊彬的大名挂上，毕竟初次见面，客气点好办事，热闹点不为过。
“欢迎钟市长莅临指导。”陈路弯腰上前主动开车门。
钟俊彬下车，与他握手：“陈总，您可是咱淮北市的财神，别这么客气，往后我得常来给您添麻烦。”
“欢迎欢迎。”陈路乐呵呵地应着。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赵子轩从车上下来。
赵子轩坐副驾，本该先下去替钟俊彬开门，见陈路在，他也不急于表现。
毕竟媒体记者围着，他得等两位领导握手完毕，镜头咔嚓嚓完，这才不挡道地下车。
陈路一瞅见赵子轩，当场就愣了下，估计压根没想到赵子轩能跟在钟俊彬身边。
钟俊彬打了个圆场：“这是我秘书，赵子轩，陈总应该不陌生吧。”
这可是头一遭，钟俊彬公开给赵子轩贴上了“秘书”的标签。
赵子轩心里偷偷乐了，嘴角不经意地上扬。陈路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虽身不在官场，但那里的门道他懂。
这小子讲义气，可惜跟着老林走到黑，按理说政治路上该到头了。没想到啊，命运弄人，他又搭上了另一趟大佬的车。
人生这玩意儿，真是猜不透。
“我和赵秘书确实是老朋友了，以前还给他添过乱，赵秘书，我得当面说声抱歉。”说着，陈路又和赵子轩握了握手。
“陈总您太客气了。”两人相视而笑，因为老林，彼此间多了几分亲近。
钟俊彬摆摆手：“行了，客套话中午边吃边聊，咱们先去你公司摸摸底。”
陈路连忙领着钟俊彬进了公司，挨个介绍关键人物。云清集团业务宽泛，从吃的喝的到瓶装水，省内知名度可不小。
钟俊彬边听汇报边逛了车间，问了问安全、环保的问题。实地考察一番后，才移步会议室开起了座谈会。
云清集团的老总汇报经营状况，简单来说，就是经营稳步上升，转型改革步步为营，企业朝着高质量发展迈进。
钟俊彬大体上挺满意，问云清集团有没有啥难题需要政府出手。
老总显然有话憋着，但瞅了瞅陈路的眼神，立刻笑呵呵地说：“谢谢领导关心，目前一切都好得很。”
钟俊彬见状，笑眯眯地说：“有啥难题尽管提。现在全省强调优化营商环境，我以后还想专门对接你们企业呢，别让我闲着啊。”
赵子轩看钟俊彬这么接地气，心里对这位领导多了几分敬意，感觉他是真心实意想干实事。
他身上，隐约有着林书记的身影，林书记也是那种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好干部。
至于陈路那边，赵子轩也觉得不对劲。他好像藏着心事，却又不肯说出口。
即便钟俊彬放低了姿态，陈路还是紧闭牙关。
钟俊彬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静静地望着陈路和那位老总。老总机灵，开始回顾云清集团的光辉历史，细数政府给予的各种支持，言语中满是感激。
这些官方说辞，赵子轩一听就知道，陈路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说不定还被人拿捏住了，所以才不敢开口。
钟俊彬费尽心思也没能让对方松口，眼里闪过一丝不痛快。可就算这样，陈路他们还是守口如瓶，这让钟俊彬心里五味杂陈。
身为常务副市长，企业遇到困难却不敢向你求助，这说明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况且，他初来乍到淮北市，正想着大展拳脚一番呢。
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这可是个持久战。可偏偏，头一回下企业调研，就遇上了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