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请你道歉

　　权衡半天，我用一种自认为委婉的方式开了口：“他现在被调到了分厂，是我们车间的主任。以后他就是我的上司了，我得了解他一下，也好找到合适的方式在他面前表示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质疑的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我被问的有些心虚，尽量保持淡定的点了点头：“是啊。”
他笑了笑：“我看不像，八成是你跟他有了什么过节，想从我这里了解一番，看能不能从我的话中延伸出一些找到他把柄的思路。”
谎言拆穿，我有些慌乱。同时也有些吃惊，毕竟我的言行中从没把自己的真正目的流露出来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一时间我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只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他用微笑化解了尴尬：“你不用担心，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你是许乐轩的朋友，所以我可以畅所欲言，相信我的话不会从你这里传到蒋清华的耳朵里。”
我给他倒了杯茶：“那是自然。”
“蒋清华这人，卑鄙无耻阴险下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大的特点是好色。曾经他在总厂里，看上了一名员工，说是看上了，其实只是想搞个一夜情。那姑娘不同意，他就在背后给人穿小鞋，逼的那姑娘辞职不干了。”
他把蒋清华总结的非常透彻，我心里对蒋清华的作风感到非常鄙视：“棉纺厂的工作又不是什么赚大钱的好工作，谁会为了钱趁了他的心意？他如此为非作歹，为什么没有人向厂长举报？”
“棉纺厂的工作的确不是什么不可失去的工作，但工厂里一直压着员工一个月的工资。蒋清华做事比较谨慎，一般是不会留下证据的。没有证据谁敢去厂长那里举报？一但举报不成，容易丢了工作和那一个月的工资。”
我叹了口气，现在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这样，三月份发二月份工资，四月份发三月份工资，总是压着一个月：“也对，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为了正义放弃自己的利益。”
他把茶喝掉，然后自己又倒上一杯：“再告诉你一件事，为了那一个月工资，还真有好几个姑娘趁了他的意。虽然这事儿没被公开，但大伙儿私底下都明白。”
“那些姑娘为什么没有跟厂长反应这种情况呢？”
“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呗。光凭上嘴唇碰下嘴唇，谁信？”
我不认同他的观点：“受害人不止一个两个。她们应该联合起来去举报。那么多人一起，总是有影响力的！”
郑先生笑了笑：“道理是没错，可她们却不肯团结起来。我猜她们心中一定是担心举报不成，或者计划好了被彼此出卖，不愿冒险。反正自己已经被玷污了，索性认倒霉呗。”
我心里忽然有些不是个滋味，一个月工资不过四五千块钱。这笔钱对于社会底层的一些人物来说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可为了这点钱出卖了自己的贞洁，至少我认为不值。但换个角度想想，她们肯定在压力中有着不能失去那笔钱的理由，所以我并没有对她们感到鄙夷，只是觉得社会对于底层的小人物太不公平。
“您能不能提供一些她们的联系方式，我想试试说服她们，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即便是有证据我也不能提供给你她们的个人信息，因为这可能会对她们的生活和名声造成影响。”
我惋惜的叹了口气：“能理解，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他：“这个，就当请您喝茶。今天权当我们没有见过面，我不会出去乱说。”
他看了那二百块钱一眼，然后把钱推了回来：“这钱我不能要，否则我就成了一个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赚钱的小人了。”
我赶紧解释道：“您误会了，我没有侮辱您的意思。”
他摆了摆手：“你的意思我懂，不用多说。我今天来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助许乐轩，你要是真想谢我，把今天的饭钱结了就行。”
我笑了笑，不再勉强：“行，没问题。”
饭局结束后，我习惯性的拿起手机想给彤彤发个vx，打开聊天窗口才意识到我们两个已经分手的事实，她的号还存在我的列表中，但我猜她可能已经把我删了，我没有勇气验证，只好收起了手机。心里除了一阵阵伤感，还有几分烦躁。
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有不少牵手的情侣，看着他们我就像看到了自己和彤彤的曾经，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恍惚中，手机响了起来，这个电话是刘兵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遂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刘兵审问式的口吻：“你到底怎么得罪彤彤了？为什么她的手机一直关机，vx也不回？杨明我告诉你，彤彤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饶不了你。”
她的话触碰到了我的敏感，我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在你们女人眼里，吵架也好，分手也罢，错都在男人，你们一点责任都没有对不对？男人都是贱骨头，杨明更是个特大号的贱骨头！不管是不是我的错，都要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去哄她！刘兵我告诉你，我跟李彤彤已经分手了！是她把我甩了！连个踹了我的理由都没给我！我他妈还想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她呢！”说完，我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便挂掉了电话。但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发泄出来感到轻松，反而愈加沉重。
我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站在人海里的勇气，或者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失去坚强后的脆弱，哪怕是陌生人。我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的藏身地莫过于三番街那条胡同的comfort。
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路上刘兵又把电话打过来，我不想接，索性把手机关了。
此时comfort里已经有了那么几个客人，宋梦柔在台上唱歌，她的歌声凄美婉转，能完美的和人们心中的伤痛产生共鸣，人都有自虐倾向，越是心情不好越喜欢听悲伤的曲子，包括我……
…………
“这他妈唱的是什么东西！？哼哼唧唧的跟要死了一样！”
陶醉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指着宋梦柔吼出了声。
我无法忍受他这种偏激的行为，遂一把抓住了那他的肩膀：“请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