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许旭军

　　她突然掏出手机朝向我和余远：“你看。”她一张一张得把图片滑过去，像是在庆贺我的人生。
我目瞪口呆，手心里冷汗直流，喉头却紧张得干燥起来口水都咽不出来，再没有一句话能说出口。
屏幕上的人略微吐着点舌头，全身上下未着寸缕，摆着一个羞耻的姿势，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另一只手拿着身份证对准镜头，身份证上的名字和证件号清晰可见。
那是我。
我疯了一样抢过她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她为什么会有这个照片？！我留给裸贷老板的联系人里并没有她。
我猛得回头看罗罗。
她目光闪烁得瞥了我一眼，退后两步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原来是她。
我心里苦笑。我大学时代唯数不多的两个朋友，一个拉我进火坑的赵露，一个看似乖巧却暗地出卖我的罗罗。
我不再看她。
转头看余远。
他面无表情，看我的眼神就和那天和他去吃饭的时候，看到从面条里夹出苍蝇的时候一模一样。
现在，我就是他眼中的苍蝇。
“你真不要脸，和你这样的人是室友真恶心.”这是他被秦梦拉出门的时候，秦梦回头冷笑着对我说的话。
罗罗没看我一眼，跟着小跑追上去。
我不在乎她的恶言恶语，也不在乎其他人对我的看法，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只有余远，我的余远。
我想这也许就是老板对付我的办法，她要给我的朋友和家人发我的那些照片，他说到做到。兴许他是想折磨我，或许等着我反悔。
玲玲玲——
电话又响了，是我妈。接起来的时候她一直在哭，我妈一直都是这样，她不会怨别人，永远怨的是自己，她哭着说是她没有把我教好，她还哭着说，给她发照片的人说要把那些照片发给我全部的亲戚朋友。
我爸接过电话，狠狠骂我不要脸，他还说如果那些东西真的传出去，那我们一家干脆死了干净。
我掩面哭起来挂了电话，我想，这一刻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经抛弃我了。
我是抹着眼泪走出去的，人家越看我，我却走的越慢，怎么也快不起来。
此刻在广场上转悠，我无处可去。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最热闹的地方，夜色，是大学附近的酒吧，来这的大多是大学的学生，也有一些是毕业后在这里参加工作的青年。
我就是在这里认识的赵露。
没剩几百块，但是也要喝酒，我一杯一杯灌着最劣质的啤酒，像个重复动作的机械木偶。
有人对我上下其手，我不耐烦得挥开，继续喝酒。
只是那手却越来越不规矩，我心里烦闷，心里压抑着一口气抒发不出来，只觉得马上就要喷发，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已经抹上我胸口的男人的手，举杯把啤酒一把泼到他的脸上：“滚开听到没有！滚开！”
我听到自己尖利的嗓音。
然后就是恶狠狠的一巴掌从我脑袋右侧呼啸而来，我来不及躲避就已经被拍倒在地上。
“草泥马的，还发脾气，老子弄死你。”
他又骂了好几声妈了个逼的，用力薅住我的头发，头皮被他扯得生疼。
我被他用力拽起来，然后就看到他抄起一旁的酒瓶子就要往我头上砸。
我闭上眼睛的瞬间，似乎有一只脚突然破空而来。
砰得一声巨响，是酒瓶子被踢飞砸到地上。
我被扔到一边，那个非礼我的男人已经和别人扭打在一块不一会就落败骂骂咧咧得落荒而逃。
他拉了拉身上的背心，露出一身麦色的肌肉。
许旭军，我们学校篮球队的主力。
不过只是曾经，后来他和别人打架斗殴，还明目张胆逃课泡吧喝酒，差点被学校给处分开除了。
我没看他，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他会和余远在一起，只是呆呆得看着一旁站了片刻的静静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和言语的余远。
然后余远走了。
我跌坐在地上，今天的我是所有不好的我，全部都那样清晰得从血肉里被剥出来，他全部都看见了，他不再理我了。
秦梦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大声冲许旭军喊了一声：“阿军！谢谢了！”
她白了我一眼，又露出那样轻蔑的神情，而后追着余远走了。
我明白了，他们都是帮凶，为的就是让余远看到这样的我。
许旭军吊儿郎当得走过来，伸出腿轻轻踢了我一下。
“喂。”
我不理他。
“喂。”他又踢了我一脚继续喊我。
“滚开！你给我滚开！”
我抓起鞋子朝他砸过去，他被我砸中脑门，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色。
“他妈的你有病啊！搞得别人想理你似的，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然后他也走了。
我断断续续的抽噎起来，一下一下，哭不太出来又根本停不下来。
又有人上来拉我，好言好语得叫着好妹妹别哭了，我没有力气站起来，任他们几个为所欲为得被拉起来，我不是不知道他们想带我去哪里，可是我心里竟然是想着，无所谓。
无所谓吧，没人管我的。
然后我被一个人拽起来，他恶狠狠得推开那些对我毛手毛脚的人，眼神还是这么凶狠，一下子就吓跑了那些人。
我任由他拽着我的手臂往外拖出去，热腾腾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得掉下来。
他开始不发一言，后来竟开始喋喋不休得数落我起来：“你是不是傻啊！成天想写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一点尊严，真是要命得没用。”
他黑黑的眉毛皱成一团的，看起来眉眼十分凌厉，表情很是凶狠。
“你听见没有，有病啊！”
他脾气更加暴躁，回头看见我的满脸泪水，正要发火的脸却突然熄了火，话到嘴边语气已经温和下来：“好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有什么好哭的，追回来也没什么难的。”
他说完顿了顿，摸了摸我的脑袋：“女孩子还是不要哭多了，笑笑更好看。”
我听他说完，终于哇得一声眼泪鼻涕声音全部都一起喷涌出来，就站在路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嚎啕大哭。
那种强烈的悲伤和愤懑就像冲破瓶盖的汽水，没有缓冲的余地，一发不可收拾得就喷出来。
他慢慢得拍了拍我的背，像个温柔的大男孩。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我就我就窝进了他的怀里，他环着我的身体，一只手轻轻替我顺气，还时不时给我擦了擦泪水。
然后我听他叹了口气说：“哎，如果现在在我怀里的是秦梦，我俩估计也快成了。”
我心沉了沉，意识突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我一直讨厌许旭军，他也从没给我过好脸色。
因为他喜欢的人，是最讨厌我和我最讨厌的秦梦。
我想起刚才就是他设计了我喝余远，心里堵得难受起来，一把推开他，转身跑开去，许旭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远了，还是听到了他一脚踹开一旁的垃圾桶，大骂一声“我靠”的声音。
但是他说的不错，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余远，我要努力把他追回来。
隔天我照常去上课，听几个女生在议论的时候也没吭声，我怕自己的秘密被抖出去，我就更没了和余远在一起的资格。
下课的时候我追着余远就要跟出去，可是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反而走的更快。
走过学转角的地方的时候，我一把被拽进没什么人经过的小隔间。
“三八啊你卧槽，臭不要脸还敢跟着余远！”秦梦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得我生疼，它的丽脸上仍然是那种骄傲的得意：“脸皮不错啊这么厚，我的手都痛。”
罗罗抿着嘴避开我的眼光。
我不想和她们闹，秦梦家有钱，也不是我闹的起的。
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时候，她又抬腿就是一脚到我肚子上，这才觉得过瘾了些，正要再踹，外面有人低低叫了她一声，她脸色僵了僵，这才拍拍裤脚从我身边离开。
我摇摇晃晃跑出去看，秦梦亲昵得抱着余远的手臂，两人并排走着，似乎说道什么有趣的，秦梦目光盈盈笑的像盛开的太阳花。
我正要冲上去，面前一暗，高大的几个穿皮衣的不良青年就在我前面堵着。
为首的，是许旭军。
我瞥了许旭军一眼，可能是那晚的夜色太温柔，我竟然会抱着这种人哭。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骷髅头的t恤，下面穿着运动裤，他手里夹着一支烟，也没去抽，眼神带了点看戏的好笑：“你就这么喜欢余远。”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低头绕过他们走开。
只是我几次都堵不到余远，每次都是徐旭军吊儿郎当得出现。
于是我干脆下午那节课的时候没去找余远，，一口气冲到他们班瞪着血红的眼睛说我要找许旭军。
他们班上的同学都诧异得看着我，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老师黑着脸拍了拍他，大概以为我是和他鬼混的女人，巴不得我俩快点滚出。
他跟着我眯着眼睛下了楼，脸上是困倦的神色。
我问他：“到底为什么，你如果喜欢秦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和余远在一起你就开心了吗。”
“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余远会幸福吗？”他目光正色起来：“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幸福吗？”
我只能干瞪眼，确实一句话反驳不出来。
“呵呵。”他突然笑起来。
“突然不想骗你了。秦梦那会是让我去勾你上床的。”他看着我，缓缓露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