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翼连枝当日愿 21 漩涡

　　两个孩子的生世终于在太后的澄清之下换给了他们一个清白，未央宫上上下下得了封赏自是高兴不必说，太后对两个孩子的态度始终也让宫里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有所忌惮。
“娘娘，您真是神机妙算，让那个萍儿去太后面前哭诉一番，当时奴婢还差异呢，为何不让我们自个儿宫里的人去，如今看来奴婢倒是笨头笨脑的了。”馨儿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着。
“进宫了，小嘴儿倒越发的甜了，”我伸手在旁边的白玉盘里摘了颗葡萄，慢悠悠的剥着皮，“自个儿宫里的人去太后面前哭，倒显得矫揉造作，矫情了，一点子委屈也受不得，太后反而会厌烦。不过让其他宫里的人去说，效果就不一样了，其他宫里的人都觉得听不下去了，我们未央宫却静悄悄的不做声，就算没委屈太后也是心疼的。”
“娘娘真是个女诸葛啊，娘娘，有件事，馨儿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馨儿抬起头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见我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其实在娘娘还没诞下两位殿下时，有一天韶淑媛过来陪娘娘说话，淑媛娘娘吩咐奴婢去拿件斗篷过来的时候，皇上其实来过，就在门口，奴婢过来时皇上很生气的走了。”
我陡然想起了那天馨儿的反常，早该明白那天有异状的，却一直没有问，馨儿如此说来，我倒是明白了几分，也就是说去年的那阵子，敏贵嫔是其一，其二便是皇上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会导致我禁足在未央宫安胎。
“今个儿天气好，带着两位殿下，陪本宫一起去青莲池赏赏荷花，在未央宫待得久了，忽然很想青莲那股子清新气了。”我抚了抚望仙髻上的凤钗，捋了捋凤口衔着的东珠，东珠正在眉心，越发显得皮肤白皙，盈泽动人了。
“奴婢这就去吩咐。”馨儿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收妥完了，我提着长长的衣裙，走出了寝宫，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早上刚刚升起的太阳周围还带着大红色的红晕，一边等候的雨荷早就乐颠颠的跑了过来，扶着我，馨儿也带着人抱着两个孩子，我们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向青莲池走去。
青莲池位于上林苑的东南边，离未央宫不算很远，西边正连接着御花园，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未央宫中的曲水就是从青莲池引的水，虽说未央宫中也种有莲花，可是睡莲是无法与青莲相比的，睡莲是番邦进贡，当时皇上一时新奇，就命人在未央宫凿了一个碧玉池，把进贡的睡莲种进了进去，说是便于观赏，如今看来倒是青莲池更受我喜欢。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皇后娘娘这一大早的驾临青莲池，敏儿有失远迎！”敏贵嫔咯咯的娇笑着行礼。
“没想到敏贵嫔竟也如此有雅兴，看来本宫来得正是时候，还有人陪本宫一起赏花呢。”我也笑的端庄得体，一派优雅的邀请敏贵嫔一起赏花。
敏贵嫔福了一福，“娘娘如此有雅兴，那敏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敏贵嫔转了个身，吩咐身后的丫头，“去把早上刚从荷叶上收集的露珠拿去煮了，用去年皇上赏的‘雪葱绿翠’，请皇后娘娘尝尝。”
‘雪葱绿翠’是生于大莹北地极寒之地的一种茶，每三年所得不过五两，皇上竟肯把‘雪葱绿翠’赏给敏贵嫔，由此可见当时敏贵嫔的受宠程度，绝不是因为效仿而来。
“本宫真是好福气，竟能因为贵嫔而沾光，有缘得以尝尝‘雪葱绿翠’了，本宫真得好好谢谢敏贵嫔呢！”我笑的极为宽宏大量，可是心里却似被人剜了一刀。
我扶着雨荷的手，慢慢的在前面走着，因着敏贵嫔的话，原本的兴致都没有了，不禁心里开始恼怒，可敏贵嫔请我喝茶我也已经答应了，总不好再推脱了，心下不由的更恼，正在恼怒之际，绾月“哇”的一声哭开了，都说女儿是娘亲贴心的小棉袄，果然是不错的。
我心下一喜，但立刻板下脸来：“长公主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起来？”
“回娘娘，看时辰是长公主饿了，奴婢该死扫了娘娘雅兴！”雨桐立刻跪了下来请罪。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罪，公主既然饿了，本宫少不得要回去了，”我转身对敏贵嫔说道，“看这样子本宫要带公主回宫了，改日再去贵嫔宫中讨茶喝罢。”
“娘娘做母后的人了，自是要为子女着想的，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我一脸恼怒的带着众人回到了未央宫，刚回宫，就有人来禀，说是琴婕妤有孕了，本就极为不好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娘娘，您贵为六宫之首，少不得要去应付一番的。”奶娘在一边劝说着。
雨桐从外面端进来了一个托盘，“娘娘，去青莲池之前，您也只是喝了一小口奶酪，再用点点心吧，奴婢担心您待会儿还得去紫芍堂呢，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
我顺手捻起一块桃花糕，刚放入口中，便觉得腻，旁边的小宫女伸手抱上一个口盂，我一口吐了出来，“怎么这么腻？”我皱起眉头问道。
雨桐也拿了一块尝了尝不禁大惊失色，“奴婢该死，奴婢竟把送去荷清宫给华容华的点心给娘娘拿来了。”
雨荷刚进门，嗅了嗅笑着说道：“好香啊，奴婢今个儿闻着这桃花糕竟比往日里要香上好几分呢。”雨荷大着胆子拿了块桃花糕，刚准备放进嘴里，结果就被玉梧喝下了。
“死蹄子，娘娘们的东西岂是你能乱吃的？”玉梧一把夺下雨荷手中的桃花糕骂道，待玉梧仔细的闻过桃花糕之后，脸上立即没了颜色。
“玉嬷嬷，这桃花糕到底是怎么了？”雨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问道。
“这桃花糕里被人加入了一定分量的麝香。”
玉梧一句话，屋子里的人立即都变了脸色，麝香之于宫里的人并不陌生，历来麝香连累的宫中女子，怕是数也数不尽的。
“来人啊，快准备漱口的水，娘娘，还好您把刚吃的桃花糕吐了出来，好好漱漱口，想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我愣愣的似乎还没有从刚发生的事里回过头绪，倒是玉梧反应快，对雨荷说道：“快去小厨房把做点心的厨子领过来。”
雨荷愣愣的跑了出去，又跑回来问道：“玉嬷嬷要的是哪个厨子？”
玉梧担心雨荷办不好，亲自去了小厨房，不一会儿就一脸忧愁的回来了，“娘娘，做糕点的那个厨子死了，刚刚去小厨房的时候小厨房的人正打算问娘娘怎么处置的。”
“派人去荷清宫看看华容华那里的点心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看看容华那里的点心里面可有麝香，一定要弄清楚！玉梧，这件事还是你去办本宫放心些，如果今天有点心送过去了的就说和本宫的点心弄反了。”
“皇上驾到！”随着德福的唱诺声，我不禁心下一愣，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理了理衣物和发饰，带着众人到昭阳殿接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我行了个万福礼，皇上顺手从头上摘下冠冕，见皇上不说话，我接了去又小心翼翼问道，“皇上今个儿怎么那么早就下朝了？”
“回娘娘，皇上为着今儿早上的事还怄气来着呢，娘娘您好好的劝解劝解。”德福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怎么着了？敢情皇上这是在朝堂上受了气，来臣妾这里撒气来了，得，臣妾今儿当一回出气筒子，臣妾敢问皇上要臣妾怎么做您才能顺气儿呢？”我从雨荷手中接过茶，认真的吹了吹气，方才递给皇上，“臣妾这里的差也没那么好，只是臣妾这茶用了心，是拿大雪那日的雪煮的水煮的，臣妾吃着还香，皇上试试。”
“也就只有你对朕这么用心了，那些老顽固就睁着眼指望着朕好早点被他们*死了才好。”皇上轻啜一口茶气愤的说道。
“皇上莫要为了那起子老顽固恼怒了，臣妾要皇上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呢。”
“然然你不知道，堂兄在前方立了战功，朕欲封赏堂兄，可是有好几个朝臣都说是皇甫元帅的功劳，说是皇甫元帅兵法如神什么的。却说堂兄是因为有然然你的裙带关系，朕如果加以封赏，那会让多少边疆将士寒心云云，真看他们是拿着朝廷的俸银，为皇甫家办事的吧。”说到激动处，皇上“啪”的一声，桌子都掉了一个角。
“皇上，臣妾替兄长谢皇上美意，若是封赏兄长让皇上为难的话，皇上大可不必封赏了，臣妾不要皇上在朝堂之上被那么多臣子为难，皇上和孩子们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才好。”我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皇甫一党，缕缕与我为难，想到此，我不禁觉得委屈万分。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慢慢的呼出之后，才伸手环住了我的腰，似是呓语般的说道，“终于还有人关心朕的快乐呢，”一语说完，竟不自觉的流出了一滴清泪，我不知所措的伸手环过靠在我腹部的头，过了良久，皇上才又说道，“然然，朕向你保证，总有一日必要皇甫家九族。”说完，又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随即睁开眼睛，愤恨的望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