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而今方知相思重 1 梦婕妤薨逝

　　等我赶去韶华宫的时候梦婕妤的寝宫里早已站满了太医，太医们见我过来了，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我走上前去，看见了面无血色的梦婕妤，暗自一阵心疼。
“太医可有给梦婕妤诊过脉，开了药方么？”我问着站在梦婕妤床边的一个宫女。
那宫女立即行礼说道：“回皇后娘娘，康太医已为我家小主诊过脉了，秀莲他们已经去抓药熬药去了。”
我转过身，对站在最前面的康太医说道：“康太医，梦婕妤怎的还是面无血色？”
“回皇后娘娘，婕妤小主乍然失足跌入水池之中，既受了风寒也收了惊吓，想必还是得要些日子调养的，况且宫人们也说了，婕妤小主救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你们是怎么服侍你们主子的？”我大怒，呵斥着韶华宫的一众宫人。
“回皇后娘娘，昨儿晚上小李子去未央宫请了皇上的旨意，只是皇上避而不见，奴婢们便煮了姜汤，喂给主子了，直到今儿早上才去请了太医过来。”刚刚的宫女不卑不亢的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抬起头直视刚刚说话的宫女。
“会皇后娘娘，奴婢乃是梦婕妤的陪嫁宫女，名唤秀兰。”名叫秀兰的宫女朗声答道。
“昨儿晚上皇上宿在本宫的未央宫，小李子过去请旨的时候，本宫也劝解过皇上，只是当时小李子并未说是何事，只是一味说是急事，昨儿晚上又下着雪，所以才延误了梦婕妤诊治的时间。”我对秀兰解释道，也算是给韶华宫的一个交代。
“娘娘对咱们小主的情谊，奴婢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秀兰屈身行礼说道。
“本宫和梦婕妤有幸一起侍候皇上，也算是缘分，秀兰，昨儿晚上跟你家小主一起出去的宫人们呢？叫过来本宫有些事想要问问他们，另外派人去请顾婕妤和荣婉仪过来吧，昨儿晚上就只有她们二人在梦婕妤身边，有些事，还是问清楚些的好。秀兰，你吩咐几个宫人好好的照料着你家娘娘的药，你就在这里陪着你家娘娘吧，本宫要亲自审问！”我立即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请娘娘稍等片刻就好！”秀兰施礼说道。
一旁的宫女已奉上了茶，我端起茶茶盏，轻轻的润了润，秀兰已将五哥宫人带了进来，那五个宫人颤抖着行了礼，便站在一边等候我问话。
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来回的打量了这五个人，凌厉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候在一旁的五个人说道：“昨儿是你们跟梦婕妤一起出去的，本宫要知道的就是你们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做奴才的，是怎么照顾你们家主子的？”
站着的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一个年级稍大的宫女上前一步行礼说道：“回皇后娘娘，昨儿是奴婢五人还有秀兰姑姑一起陪着主子出去的，当时是顾婕妤和荣婉仪一起过来约了主子去赏梅的，可是到了氺熏殿后，顾婕妤和荣婉仪便命自己的宫人在那里等候，我们婕妤小主见二位小主都屏退了宫人，所以便让奴婢们几人也不许跟着。后来荣婉仪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说是我们小主失足跌入了氺熏殿旁的水池子里了，奴婢们立即赶进去救我家小主，可是没想到，等我家小主救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
“照你这么说，那就是说在赏梅园里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有梦婕妤、顾婕妤还有荣婉仪知道了？那当时你们过去的时候顾婕妤在做什么？”我一字一句的问道，生怕错过了什么。
那宫女仔细的回想着说道：“奴婢记得等奴婢们进去的时候，顾婕妤在池子里，正吃力的将婕妤小主往岸边拉！”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来龙去脉，我淡淡说道：“你们且都先下去吧，雨桐，陪本宫去看看梦婕妤！”
我扶了雨桐的手，复又走到梦婕妤的寝宫，我挥退了在场的太医，让他们都去外间候着，而后一把掀起梦婕妤的锦被，果然，我想的一点都没错，梦婕妤的脚踝已高高的肿起来了，所以说梦婕妤绝对不是‘失足’跌入池子的，而是有心人而为之。
我仔细的检查了梦婕妤的手脚，梦婕妤的手上依稀还有几条抓痕，我叫来秀兰，厉声问道：“昨日你们小主回来的时候，你给你家小主清洗身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秀兰一脸惊愕的看着我说道：“娘娘明察秋毫，昨儿晚上奴婢给我家小主清洗身子的时候，在小主的戒指上发现了这个，还有小主的手里还紧紧的抓着一只耳坠子！”
秀兰从怀里掏出丝帕，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丝帕上赫然是一只蓝宝石的耳坠子和一个镶嵌着猫眼石的戒指，那戒指的边边角角已经翘了起来，六个边边一起挂掉了衣服的一角，那布料，显然就是昨天顾婕妤身上穿的宫装。
“皇上驾到！”德福的声音适时的在韶华宫外响起。
“臣妾给皇上请安！”我急急的上前行礼请安说道。
皇上一把扶住了我，急急的问道：“梦婕妤怎么样了？可有大碍？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梦妹妹依旧昏迷不醒，太医说梦妹妹已无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受了些惊吓而已，皇上不必惊慌，且等梦妹妹醒了，再好好问问吧！”我满脸愁容的说道。
皇上闷声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些宫人们怎么说？梦婕妤到底是如何十足跌进池子的，可有仔细问过？”
“臣妾也有仔细问过的，只是当时他们在氺熏殿旁候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荣婉仪出来叫他们的时候，梦婕妤已经跌入了池子，宫人们说等他们进去的时候顾婕妤正在极力的救梦妹妹，无奈梦妹妹却已经晕了过去。”我将刚刚我才问道的原委一字不漏的说与皇上听，希望他也能从中间发现什么，这样就可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顾婕妤和荣婉仪求见！”小林子大步走了进来屈身行礼说道。
“宣！朕正好有些事情想问问她们两个，半夜三更的，居然还来约梦婕妤去赏梅，摆明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朕倒想听听，她们两人如何跟朕解释！”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上主位坐了下来，一脸不悦的说道。
“嫔妾前来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皇上金安，皇后娘娘万安！嫔妾们是前来请罪的，昨儿晚上是嫔妾二人前来相约梦婕妤一起去赏梅的，没想到梦婕妤竟出此意外，嫔妾二人罪责难逃，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责罚！”顾婕妤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一脸虔诚的说道。
皇上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顾婕妤说道：“爱妃确实有罪，只是朕还是想听爱妃自己说，罪在何处，该如何处置，不知爱妃觉得朕的提议可好？”
但见顾婕妤娇躯微微一怔，立即开口说道：“嫔妾和荣婉仪不该前来相邀梦婕妤一起夜游赏梅园，再者，天寒地冻，嫔妾不该让宫人们远远的在氺熏殿旁候着，嫔妾和荣婉仪也不该由着梦婕妤的性子，让她一个人独自去了水池边。嫔妾和荣婉仪没有照顾好梦婕妤，让梦婕妤跌入水池，受了惊吓，导致梦婕妤至今仍然昏迷不醒，请皇上责罚嫔妾二人！”
顾婕妤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看似字字句句乃是在说她跟荣婉仪照顾不周，其实每一句都离不开梦婕妤自己的原因，心思细腻缜密到如斯地步，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也怪不得她敢如此理所当然的请求皇上和我的责罚呢，原来竟还给自己留了退路的，也难怪了。
“启禀皇上和皇后娘娘，小主醒了！”秀兰匆匆跑了过来说道。
皇上不由分说的大步走了进去，一转身，我憋见了顾婕妤和荣婉仪相互对视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太多的惶恐和害怕，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即大步跟着皇上走了进去。
梦婕妤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皇上和我都在站床边上，虚弱的笑了笑，梦婕妤对秀兰说道：“兰儿，你带着其他人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说，其他人不宜在场。”
“梦梦，有什么想对朕和皇后说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先好好养好身子，来日方长，等日后再跟朕和皇后说吧，目前最要紧的乃是你的身子，知道吗？”皇上一脸柔情的对梦婕妤说得，似乎就像是在呵护一件至宝一般。
“是啊，妹妹如今最紧要的乃是养好身子，妹妹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等妹妹身子养好了，本宫和皇上日日过来听妹妹说话，都是好的，妹妹如今身子虚弱，先好生将养着吧！”我替梦婕妤掖了掖被角，笑着说道。
梦婕妤回之一笑，虚弱的说道：“嫔妾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只怕是嫔妾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想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嫔妾是自个儿不小心失足跌入了赏梅园的池子，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其他人，免得其他人因为嫔妾的缘故而受了责罚，要是那样，嫔妾连走，都会走的不安的。”
“梦梦，别说傻话，朕不是说过了么，还要封你为贵妃的，别说这样的傻话了啊！”皇上伸手抚上梦婕妤苍白的脸庞，顿时神色一顿，挤出几分干涩的笑容安慰着梦婕妤。
“皇上，嫔妾求求您了，这是嫔妾唯一一次求您，您答应嫔妾，好吗？”梦婕妤一脸期待的看着皇上，苍白的脸上，浮现了润泽的笑容。
皇上见梦婕妤如此，沉沉的点了点头，勉强的说道：“好，朕答应你就是！”
“多谢皇上！”梦婕妤一脸满足的笑意，一双美目慢慢的合上，眼角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被皇上握在手中的玉手，就这样沉沉的垂落了下去，一旁的秀兰立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梦梦！”皇上撕心裂肺的叫道，顿时将梦婕妤一把抱了起来，紧紧的搂在怀中。
“梦婕妤薨逝！”我拼尽了全身力气，对外叫道。
元顺九年十二月初十，韶华宫梦婕妤薨，年十七，帝后感念婕妤生前存温婉贤惠，温顺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承戚里之华胄，升后庭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以道饬躬，以和逮下。四德粲其兼备，六宫咨而是则。法度在已，靡资珩佩，躬俭化人，率先絺绤。夙有奇表，将国正位，前后固让，辞而不受，奄至沦殁，载深感悼。遂使玉衣之庆，不及於生前；象服之荣，徒增於身后，可追封为梦妃。帝遂下旨，梦妃入皇陵，举国哀悼三天，为梦妃行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