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对策

　　6月6日下午2点半，临川市公安局所有中高层齐聚市局会议室。这三天太漫长了，让所有民警都饱受折磨，而所有高层更是如坐针毡，每天都怨天尤人。还好枪都找回来了，这让大伙紧绷得神经都微微有些松懈。
韩振英坐在副席位，而项清国坐在主席位，毕竟项清国是副厅长。白飞坐在另一边的副席位，他虽然没帮多少忙，但怎么说也是省厅的人，属于上级领导。
韩振英轻咳一声，开始演讲，先是什么什么高度重视，然后是什么什么同心协力，按期找回了枪支，保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什么什么零伤亡。说道伤亡，众人都把目光转向白飞，这货的左手还打着石膏，众人心里念叨道：“这还叫零伤亡？”韩振英极其具有感染力，讲的是天花乱坠，听的众人一个劲拍手，却把白飞听的昏昏欲睡。
韩振英说完后，项清国才开始讲话，标准的官腔，先是说汇报了杜厅长，杜厅长给了嘉奖令。项清国站起身，就像古代太监宣读圣旨一样展开一个文件说道：“尚芳同志二等功，刘伟同志二等功，赵明同志三等功，孙大刚同志三等功，白飞同志三等功……”
白飞很意外，居然自己的名字也有。三等功不大，也有2000元奖金花花。
读完嘉奖令，项清国小心的折好嘉奖令，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同志们，这事没完。这伙子匪徒一个都没抓住，他们用阴谋诡计套走了我们的枪，他们的行为严重破坏了公安的形象，而且，他们的行为致使我们19把手枪和两把微冲报废，给我们造成了重大的损失。我们不能放过他们，我们要把他们绳之以法……”慷慨陈词的言论直接点燃了所有民警的心，一致表示会将这伙暴徒抓住。一下子将这伙人上升到暴徒的高度，再上升就成恐怖分子了。
表面上这么说，其实底下人心里都打着小九九。他们是见识了这伙恐怖分子的手段，唯恐避之不及，查人，到哪去查，这伙人连大酒店的监控都破坏了，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项清国似乎看出了这伙人的心中想，说道：“杜厅长有令，十天内要抓到嫌疑人。”
场下顿时窃窃私语。十天的事情白飞是知道的，至于下面的人，这份命令至此才生效。
会散后，会议室门前的走廊上，白飞点着一支烟，等着尚芳。今天的尚芳穿着整齐的警服，显得英姿飒爽。见到尚芳，白飞连忙上前搭话。
“小芳，我能和你聊聊吗？”
尚芳看了一眼白飞，得了二等功，今天心情不错，看到白飞也顺眼多了。
“好啊，在这里？”尚芳指着地面。
白飞挠了挠头，说道：“我对这里不熟，也不知道哪里有茶馆咖啡店什么的。”
尚芳环顾左右，仿佛做贼一般，说道：“算了，去我办公室吧。”
“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很快，两人走进了尚芳的办公室兼宿舍。东林分局技术大队只有一名女士，所以局里给她来了个宿办合一，反正技术大队不对外开放。
进到尚芳的办公室，白飞眼前一亮。整个房间并不大，只有十平方左右，吹进门就看到粉色的大窗帘，房子虽然小，但电脑，床铺一应俱全，最引人注目的是床上的一只玩具熊，让白飞大跌眼镜，想不到女强人尚芳同志居然也有小女儿态的时候。
看到白飞盯着玩具熊，尚芳脸一红，赶忙把熊收起来，然后说道：“随便坐，我去倒点咖啡。”说完就走到最里面的小茶几上叮叮咣咣。
白飞好奇的看看这看看那，墙上的几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一张是合照，警校毕业合照，白飞顺势在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嘿嘿一笑，结果看到这张照片旁边的照片，白飞就笑不出来了。
照片是一男一女搭着肩膀的照片，另白飞意外的是那男人赫然还是他认识的。居然是赵明。
此时，一个幽幽的声音说道：“那是我哥。”
醋意十足的白飞突然心中有些窃喜，他板着脸回过头问道：“你哥？没听你提起过。”
“我爸爸收养的，后来才有的我。”尚芳将冒着热气的咖啡递到白飞手中。
白飞喝了一口，感觉是非常熟悉的味道，尚芳她还记得。
“一直都没机会，我想问你，过的好吗？”白飞问道。
尚芳叹了口气，说道：“过去了就过去了，这是你的选择，我支持你。”
白飞颓然的坐在尚芳的床上，说道：“以前的我不懂事，不成熟，错过了很多东西。”
“我不怪你。”尚芳说道：“那时我们都太年轻。”
两人沉默了，白飞一口一口的喝着咖啡。咖啡很快喝光了，白飞赶紧起身告辞，积累了很多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搞得他手足无措，赶紧离开。他原本有很多话要对尚芳说，只是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脸，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不断逃避。
尚芳看着白飞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走到自己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相框，里面赫然是两个人的亲密照，女的自然是尚芳，男的居然是白飞。
出了门的白飞不知道该去哪，心里十分乱，只能在街道去转转。结果刚出局门口，就看到项清国和唐诗诗两人站在门口望着他。
“师傅，你干什么去了？”唐诗诗问道。
“我说你，出去也不拿手机，我还以为你走失了呢。”项清国不满说道，眼神里却闪烁着光芒，似乎什么东西都瞒不过这个人的眼睛。
“没事，乱转。”白飞敷衍的问道：“有什么事？”
“你不是说有事和我们说吗？”唐诗诗手叉腰，质问道。
白飞突然想起他欠几人一个答案，他构思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个事情十分复杂，对方给我们耍了计谋，也就是说把我们当猴耍了。先前尚芳勘察沼气井的时候，你们都没有在场。尚芳在沼气井里没有发现有任何足印和指纹。那沼气井里全是污泥，要是通过的话不可能没有痕迹。”
项清国一点就通，问道：“你是说他们不是从沼气井跑的？”
“是的。”白飞拿出一支烟，看到唐诗诗愤恨的表情，乖乖的又收了回去。
“那他们是怎么出去的？”项清国问道。
“他们呀，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去的。”白飞说道。
项清国大惊道：“你是说人质里有匪徒。”
白飞说道：“那些匪徒应该是趁乱跑了。可惜监控资料都丢失了。”
“这群狡猾的狐狸。”项清国咬牙切齿的说道：“外面的媒体应该有摄像，我们去那边找找看。”
白飞摆摆手，说道：“我觉得没有必要，要知道对方能使出这个招，必然也有对策。我想他们出来的时候都会刻意压低脑袋，不让摄像师照到。仅凭背影和衣着，想要抓住他们真如大海捞针。”
唐诗诗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睛问道：“师傅，我还是不明白。”
白飞说道：“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前我们数枪的时候少了一把，我们一直以为是在人质中藏了一个匪徒，而实际上呢，这个匪徒在外围准备接应他们。他们了解我们的想法，知道我们以为他们会从沼气井出去，所以顾布疑阵，把我们的注意力全贴近沼气井。然后东边的枪声，成功吸引了我们，而他们则扮作人质从大门跑出去，消失在人流中。”
“好狡猾！”唐诗诗捏着拳头，大叫道。
“的确狡猾，这个匪徒对我们公安系统太了解了，好像就是坐在我们中间一样。”
“你是说？”项清国问道。
“疑人不用，我还不怀疑我们队伍的纯洁性，但这一切没法解释。”白飞说道。“其实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项清国问道。
“王天的儿子，叫王奇是吧，他说听见匪徒谈话说东西到手了没有。我想这劫持人质事件也是顾布疑阵，他们的目的不在这里。”白飞说道。
“你是说他们的目标在别处？”项清国的脑子里也开始混乱起来。
“而且他们已经得手了。”白飞回答道。
“会是什么东西？”项清国问道。
白飞笑着摊摊手，说道：“我可不知道。”
项清国想了几分钟，赶紧拿起电话，急匆匆的进局里去了，白飞反而觉得无聊了。枪找回来就是将一个大的隐患消灭了，这让白飞绷紧的神经一下松弛起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反而觉得不知所措。
“诗诗，陪我走走吧。”白飞说道。
唐诗诗感觉非常意外，这是白飞第一次主动约她。白飞在警界是面丰碑，唐诗诗对白飞那是相当的崇拜，但白飞这个人冷冷的，对她这个徒弟也是若即若离，从来没有主动约她干什么。
其实白飞长得不错，而且很聪明，这是非常吸引女孩子的，唐诗诗虽然很单纯，对男女事情不太懂，但她潜移默化中还是比较喜欢白飞的。这点白飞也是知道的，但他并不说破，他的心里有道坎，怎么也过不去那一关。
两人静静的并排走在街上，一个穿着警服，一个手里绑着石膏，走在街上就好像警察和犯人，引来无数回头的目光，两人均感到脸发烧，看到街上有个面馆，想起一天都没咋吃饭，赶紧闪身蹿了进去，一人点了一碗面。
唐诗诗感觉白飞的兴致并不高，问道：“师傅，有什么不开心的啊。”
白飞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唐诗诗女人的直觉感到白飞在说谎，他肯定有什么心事，但白飞不说，她也不好意思点破。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唐诗诗决定找些话题赖，看着白飞打着石膏的左手，说道：“师傅，对不起，要不是我跑得远，你也不会受伤。”唐诗诗内疚的说着，眼眶都有些发红。
“没关系。”白飞说道，“你来了也是送菜的，不过那时候挺凶险的，还好有她在。”
“她？”唐诗诗问道，“你说是尚教官吧？”
白飞点点头，表情一滞，似乎不愿意听到尚芳的名字。
女人都是爱八卦的，提起尚芳，这小姑娘满脸牢骚，说道：“尚教官就是女魔鬼，警校时候是我们教官，对我们比对男生都凶，不过她技术非常厉害。”
白飞“嗯”了一声，继续聆听。
唐诗诗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数落尚芳的不是，听的白飞一阵头晕，这丫头太能说了。看白飞兴致不高，唐诗诗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师傅，你和魔头尚是怎么认识的？”
白飞沉默了一下，开始慢慢讲述。
2003年，白飞以选调生的名义考进了省厅的警察学校，开始进行长达两年的学习。白飞那时候充分的表现出来什么叫高分低能，体力严重不足，训练根本不过关，引起了教官的强烈不满，于是在格斗课上，教官居然叫个女士和他对练。
这个女人就是尚芳，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瘦弱的男人，每次都将他放倒。但白飞意志力很强，从哪倒下从哪爬起来。
2003年年末，学校举行了一个战术演戏，白飞带领的红队居然毫发无伤的抓住尚芳所在的蓝队，引起了轰动。从那以后，就出现了怪现象，格斗训练尚芳虐白飞，战术训练白飞虐尚芳。
久而久之，两人越打越投机，最后居然相爱了。
毕业后，白飞由于聪明的头脑被调任省厅刑侦，而尚芳因为身手过人被留在学校任教。两人依旧打电话，见面，谈恋爱。
好景不长，两年后，尚芳想和白飞说结婚的事，但那一年刑事案子高发，白飞还是个极其负责的人，于是拒绝了她，两人因为闹脾气，所以分手了。
本来想着过几天白飞就会找尚芳，没想到在一次任务中白飞又受伤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尚芳不知道，就非常生气，在学校又找了一个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就是学校的副校长，有妇之夫，但尚芳不知道他是有夫之妇啊。后来白飞知道尚芳有男朋友，就没再找她。
尚芳知道这个男朋友有老婆后，立刻就分手了，后来听说那个副校长现在扶正了，尚芳的离开学校估计和这件事情有关。反正就这么阴差阳错，一对恋人各自一方。
唐诗诗仔细的聆听白飞和尚芳的事，心里酸酸的。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她听着听着，仿佛把自己带到故事里去了，眼眶红的要滴出水来，连旁边放的拉面都没有动的意思。
白飞讲完后，觉得心里一下敞亮许多，他拿起筷子，迅速的消灭拉面。
一直到傍晚，白飞和唐诗诗悠闲的走在临川市临湖公园，解放自己的心。说真的，一开始见到尚芳，白飞还没有那么大的感觉，因为分开时间久了，自然而然有些淡忘，但这短短两天的时间，让白飞见到了一个全新的尚芳，还有美女救英雄的闹剧，这都让白飞感觉到困惑。
谁说只有美女爱英雄的，英雄被美女救一样有感觉。
唐诗诗作为一个听众，不发表言论也不插言，静静的聆听白飞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过去。虽然她心里发酸，但她知道白飞和尚芳已经不可能了。她也喜欢白飞，听到他的感情史确实不舒服，但她是个豁达的女孩，谁还没点过去了。鉴于白飞还有伤，唐诗诗还穿着警服，所以他们决定直接回酒店。
白飞三人刚来此地一直没有张罗住处，今天在天王大酒店里见到王奇，王奇直接拍拍胸脯让白飞三人住天王大酒店，还是不收钱的那种。白飞借坡下驴，直接救答应了，因为他还想找找线索。
因为这个事情并没有完，一是犯罪分子一个都没找到，没有办法给上头交代，二是白飞直觉上觉得此事很蹊跷，似乎跟这个天王公司有关。
王奇给白飞安排的居然是总统套间，就是看押人质的两间总统套间之一，不用说，唐诗诗自然在隔壁的套间。房子里凌乱的痕迹早已被打扫干净，白飞进到房子后眼前一亮。
总统套间确实豪华，白飞第一次住总统套间，以他的工资水平，攒个几年能来这地方消费一天。每个人骨子里都有些贪慕虚荣，关上门，白飞立刻兴奋起来，将套间参观了个够。如果说总统套间是个普通住宅，那白飞的窝绝对是狗窝。他兴奋的打开电视，然后选了本地的频道，从一个高大上的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开玩笑，能住一回这房子，多伤几次又何妨。